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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银簪

观山太保 天宝 2025-04-20 23:15
穆清霄摸出那枚青玉古佩,玉佩此刻滚烫如火炭,表面的符文正渗出黑血。他迅速用符纸裹住玉佩,突然听见林深处传来“咔嗒”一声——是棺盖移动的声响。
“来了。”钟渝棠从发髻拔下根银簪,簪头雕刻的貔貅双眼泛着红光。她突然压低声音:“西南角那棵歪脖子树,树洞里塞着东西。”
穆清霄眯眼望去,只见树干空洞处露出截红绸。他小心靠近,发现是件腐朽的嫁衣,衣襟上别着枚生锈的铜镜。镜面照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个没有五官的女人头颅。
“退后!”他挥剑斩向铜镜,镜面却先一步裂开,涌出大股腥臭的黑水。黑水中浮沉着密密麻麻的白蛆,每只蛆虫背上都有张扭曲的人脸。
钟渝棠迅速抛出把掺了雄黄的糯米,蛆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就在这时,整片槐树林的树瘤同时睁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瞳孔。林间雾气骤然浓稠,唢呐声由远及近,一顶猩红的花轿凭空出现在十丈开外。
轿帘无风自动,露出只戴着翡翠镯子的手。那镯子穆清霄认得,正是三日前石棺女尸腕上戴的陪葬品。轿子四周站着四个纸扎的轿夫,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嘴角一直咧到耳根。
“陈玄!”穆清霄将桃木剑插进土里,剑身迸发出刺目的金光,“玩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不嫌丢你们阴山派的脸?”
花轿后方慢慢浮现出个人影。陈玄依旧穿着那件绣着百鬼夜行的黑袍,但脸色比上次见面更加惨白,嘴角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怀里抱着个陶瓮,瓮口封着张人皮符咒。
“穆兄何必动怒。”陈玄的声音像是从陶瓮里发出来的,带着嗡嗡的回响,“小弟不过是想请二位见证…真正的青螺山主苏醒。”
他说着突然掀开陶瓮,里面飞出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那东西在空中展开,竟是张完整的人皮,看轮廓正是石棺里的女尸。人皮精准地套在花轿中的躯体上,轿子里顿时传出骨骼生长的爆响。
钟渝棠突然抓住穆清霄的手腕:“他在用活人生祭!轿子里是…”
她的话被刺耳的撕裂声打断。花轿炸成碎片,漫天红绸中站着个穿嫁衣的女人。盖头下没有脸,只有团蠕动的黑发,发丝间缠着七根镇魂钉。
陈玄狂笑着退到槐树后:“三百年了…师姐终于能完成当年的冥婚…”
女尸的嫁衣无风自动,袖中伸出十根白骨利爪。穆清霄这才注意到,她右手无名指缺了半截——和石碑上记载的烈女特征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桃木剑上,“你师父当年用活人炼尸失败,现在你要用整座青螺山的风水局来补完这个邪术!”
陈玄的笑声突然变成惨叫。女尸的头发突然暴长,将他缠成个茧蛹。黑发缝隙里渗出大量鲜血,地上的人皮符咒自动飞向女尸后背,补全了最后一块皮肤。
钟渝棠趁机布下九宫八卦阵,将装着糯米的红线缠在槐树上。正当她要点燃符纸时,整片槐树林的泥土突然翻涌起来,露出数十具穿着嫁衣的骷髅。每具骷髅心口都钉着桃木钉,此刻正随着女尸的移动而震颤。
“是陪葬的阴新娘!”她急声道,“这些才是真正的阵眼!”
穆清霄已经跃到女尸面前,桃木剑刺向她眉心。女尸的盖头突然掀起,露出张与钟渝棠有七分相似的脸。他手腕一滞,剑锋偏了半寸,女尸的骨爪直接掏向他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那枚青玉古佩从穆清霄怀中飞出,正贴在女尸额头。玉佩上的符文亮如烙铁,女尸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所有槐树同时流出黑血,树上的瞳孔接连爆裂。
钟渝棠趁机将银簪刺入最近那具骷髅的桃木钉,骷髅顿时散架。她如法炮制连破七具,女尸的力量明显减弱。穆清霄趁机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道血符,一掌拍向女尸天灵盖。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
金光爆闪中,女尸的嫁衣碎成漫天红蝶。那些蝴蝶落地即化为血水,渗入泥土后竟长出无数赤色菌菇。菌菇迅速腐烂,散发出带着檀香味的尸臭。
当最后一点红光消散时,地上只余那枚翡翠镯子。镯子内侧刻着行小字:“同治三年,青螺山主聘”。
穆清霄捡起镯子,发现内侧还有道极细的裂纹。他顺着裂纹轻轻一掰,镯子断成两截,掉出卷泛黄的纸。纸上画着完整的青螺山地脉图,某处洞穴被朱砂圈了出来,旁边标注:“阴极阳生处”。
“看来陈玄说的山主另有其人。”钟渝棠擦着额头的冷汗,“这女尸不过是个守墓的…”
远处传来晨钟的声音,东方泛起鱼肚白。穆清霄望向地图标注的方位,那正是采药人说见过无脸女人的地方。第一缕阳光照在断镯上,翡翠里的血丝突然蠕动起来,组成个模糊的“卍”字。
晨光微熹,山雾未散。
穆清霄盯着翡翠断镯上蠕动的血丝,那“卍”字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指向东北方向——正是青螺山地脉图上朱砂圈出的洞穴位置。
钟渝棠拾起断镯,指腹刚触到那血丝,便觉一股阴寒顺着指尖窜上来,激得她猛地缩手。她皱眉道:“这血……不是人血。”
穆清霄将地脉图折好塞进怀中,低声道:“陈玄的信里提到‘阴极阳生’,这洞穴恐怕是整座青螺山阴气最重的地方,却偏偏藏着生机。”他抬头望向远处被晨雾笼罩的山峦,“采药人说的无脸女人,或许就是守墓的‘山主’。”
钟渝棠从包袱里取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掷,铜钱滴溜溜转了几圈,竟全部立着不倒。她脸色微变:“阴气太重,卦象不稳。”
穆清霄没再多言,抬脚便往东北方向走。钟渝棠快步跟上,二人沿着山间小径深入,雾气渐浓,四周的树木越发扭曲怪异,枝干如枯手般伸展,偶尔有乌鸦扑棱棱飞过,叫声嘶哑难听。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槐树林。槐树自古招阴,这片林子更是古怪——树干漆黑如炭,树皮皲裂处渗出暗红色的汁液,像是凝固的血。林间弥漫着一股腐朽的甜腥味,脚下泥土松软潮湿,每踩一步都仿佛陷进什么活物的皮肉里。
钟渝棠忽然拉住穆清霄的袖子,低声道:“有东西跟着我们。”
穆清霄脚步未停,眼角余光却瞥见右侧树后闪过一抹红色——像是嫁衣的衣角。他不动声色地摸出袖中匕首,刀锋在雾气中泛着冷光。
“沙沙——”
树丛间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人拖着长裙缓步而行。钟渝棠指尖夹着一张黄符,随时准备出手。
突然,前方雾气散开些许,露出一座破败的石碑,碑上刻着“青螺山主”四个字,字迹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碑后是一条狭窄的山洞入口,洞口垂着藤蔓,藤上挂着几缕褪色的红布条,像是某种祭祀的痕迹。
穆清霄刚要上前,钟渝棠却猛地拽住他:“等等!”
她指向地面——洞口前的泥土上,赫然印着几枚小巧的脚印,像是女子赤足踩出来的,可脚印尽头却凭空消失,仿佛那人走到洞口便化作了一阵风。
穆清霄蹲下身,手指轻触脚印边缘,泥土冰凉黏腻,带着淡淡的腥气。他抬头看向黑黢黢的洞口,低声道:“她进去了。”
钟渝棠从包袱里取出一盏油灯,灯芯浸过朱砂,点燃后火光泛着淡淡的红色。她将灯递给穆清霄:“阴气重的地方,寻常火折子点不着,这灯能撑一会儿。”
二人一前一后踏入洞穴。
洞内湿冷异常,岩壁上凝结着水珠,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油灯的光只能照出几步远,黑暗中似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石室,四壁刻满古怪的符文,中央摆着一口黑漆棺材,棺盖上压着一块八卦镜,镜面已经龟裂。
钟渝棠倒吸一口冷气:“是镇尸用的八卦镜……这棺材里的东西,不简单。”
穆清霄走近棺材,发现棺盖并未钉死,边缘处有新鲜的撬痕,像是最近才被人打开过。他示意钟渝棠退后,自己用力推开棺盖——
“吱呀——”
棺内躺着一具女尸,身着大红嫁衣,脸上盖着绣花盖头,双手交叠于胸前,指甲乌黑尖长。最诡异的是,她的胸口插着一柄青铜短剑,剑身刻满符文,剑柄处镶嵌着一颗墨绿色的珠子。
钟渝棠盯着那珠子,忽然道:“这是‘镇魂珠’……难怪她能‘守墓’。”
穆清霄刚要伸手去碰那短剑,女尸的盖头却无风自动,缓缓滑落——
盖头下,是一张空白的面孔。
没有五官,没有轮廓,只有一片惨白的皮肤,像是被人硬生生抹平了脸。
钟渝棠猛地后退一步,手中黄符无火自燃:“是‘无相鬼’!”
女尸的“脸”突然扭曲起来,皮肤下鼓起一个个小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下一秒,她的嘴部裂开一道缝隙,发出尖锐的笑声:“你们……终于来了……”
穆清霄匕首横在胸前,冷声道:“陈玄在哪?”
女尸的笑声戛然而止,空洞的“脸”转向他,胸口插着的青铜短剑突然嗡嗡震颤。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洞穴深处:“他……在等你们……”
话音未落,岩壁上的符文骤然亮起血光,整座石室开始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钟渝棠一把拉住穆清霄:“是机关!快走!”
二人冲向洞穴深处,身后传来棺材爆裂的巨响,女尸的尖笑声在黑暗中回荡。
跑出数十步,前方出现一道石门,门上刻着阴阳鱼图案。穆清霄用力推开石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间更大的石室,四角点着长明灯,地面用朱砂画着巨大的八卦阵。阵中央盘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长发披散,衣衫褴褛。
听到动静,那人缓缓回头——
正是失踪多日的陈玄。
可他的脸……已经和那女尸一样,变成了一片空白。
石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震得石室顶部落下一层细灰。长明灯的火光摇曳,映照在陈玄那张空白的脸上,没有五官,没有表情,只有一片惨白的皮肤,像是被人用刀生生削平了一般。
穆清霄握紧匕首,指节发白,目光死死盯着陈玄,声音低沉:“陈玄?”
陈玄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僵硬,像是关节许久未曾活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他的“脸”微微转动,虽然没有眼睛,却仿佛能“看”到他们。
“你们……不该来……”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诡异的回音。
钟渝棠指尖夹着一张黄符,符纸无风自动,她盯着陈玄,低声道:“他的魂魄被‘无相鬼’吞了,现在说话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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