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里的铁棺突然倒扣,三伯蜕皮的新面孔在棺盖上泛起水波纹。刘易阳腕间浸透黑狗血的麻绳突然绷直,陈彦拽着绳头在青铜碑上绕了三圈:“别让他完成换脸!”
碑文"镇水司魂"的金粉簌簌而落,周怀明手中的青铜量天尺突然插进血池。水面浮起密密麻麻的傩面人俑,每个都戴着刘氏族人不同年龄的脸谱。灵儿甩出银铃砸中某个青年傩面,人俑裂开的瞬间,刘易阳看见二十年前的二伯正往青铜鼎里倒犀角香。
"这是傩魂阵!"陈彦咬破食指在铜钱镖上画符,"每张傩面都是活人魂魄!"三十六枚镖钉入人俑眉心,血池里突然浮出九盏青铜灯。火光映出整座地宫的穹顶壁画,明朝镇水司官员正在将九个婴儿投入青铜鼎,鼎下跪着的巫师赫然戴着刘家祖传的傩戏面具。
刘易阳的后颈玉蝉纹突然刺痛,血池倒影里浮现出三十年前的场景:祖父在青铜鼎前割破手腕,血液顺着鼎耳獬豸纹流进鼎腹,鼎中浸泡的正是襁褓中的自己。画面破碎时,他摸到腰间别着的罗盘,祖父那枚断成两截的铜勺竟不知何时复原如初。
"易阳!看主碑背面!"灵儿突然将苗刀插入血池。刀身映出青铜碑阴刻的鄱阳湖微缩图,老爷庙水域的位置嵌着半枚翡翠扳指,正是三伯从不离身的信物。当刘易阳伸手触碰时,整座地宫突然翻转,众人跌入倒悬的镜室。
八十一面铜镜组成八卦阵,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年份的刘家人。最中央的镜面里,三伯正将玉蝉塞进产房护士手中,镜外传来婴儿啼哭与母亲的惨叫。周怀明的量天尺突然敲碎镜面:“这才是换命阵的真相!你们刘家世代…”
陈彦的铜钱镖打断他的话语。镖尖刺中的镜面突然渗出黑血,镜中场景变成深夜的老爷庙水域,祖父的考古船正在沉没,而船舱底赫然堆着九具青铜棺。刘易阳突然想起二伯醉酒时说过的话:“93年那晚,你妈产房窗外飞过九只血蝉。”
灵儿腕间的青蛇突然盘成玉蝉形状,蛇瞳映出镜阵暗门上的睚眦纹。陈彦拽着刘易阳撞向那面铜镜,破碎的镜片化作锋利暗器。三人滚进暗道时,身后传来铁棺移动的轰鸣,九具棺材在镜室拼成北斗七星状,棺盖缝隙里伸出缠绕玉蝉金锁的脐带。
暗道尽头是布满青苔的镇水司祭坛。五米高的青铜鼎矗立中央,鼎耳铸着獬豸吞月的造型,鼎腹饕餮纹间卡着半张泛黄照片,正是三十年前考古队合影。刘易阳摸到照片背面的血字:“甲戌年七月十五,换命阵启。”
鼎内突然传来婴儿啼哭。陈彦用铜钱镖挑开鼎盖的瞬间,腥风裹着腐臭的犀角香扑面而来。九具婴儿干尸盘坐成莲花状,中央供着块刻满玉蝉纹的青铜板,板下压着半本八十年代的工作笔记,封皮上"刘建国"的签名正是父亲笔迹。
"寅时三刻月光寒…"灵儿突然念起童谣,苗刀指向鼎腹某处刻痕。陈彦脸色骤变:"这是你出生时辰!“他翻开笔记的手突然颤抖,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产房平面图,标注着"换命阵眼方位”。
暗道的青铜门轰然关闭。周怀明的声音从鼎内传出:"当年你祖父用九个傩魂保住你这阵眼,如今该物归原主了。"鼎耳獬豸突然转动眼珠,鼎腹饕餮纹裂开血盆大口,将整本笔记吞入腹中。
刘易阳的罗盘突然指南乱转。当他举起罗盘对准鼎耳时,铜勺竟指向自己后颈。陈彦突然扯开他衣领,玉蝉纹在月光下泛着血光:“这根本不是胎记!是换命符!”
灵儿甩出银铃组成困阵:"青鳞说鼎底有活物!"她腕间小蛇突然钻入鼎脚缝隙,叼出半截翡翠烟嘴,三伯最爱的古董烟具。陈彦用铜钱镖刮开烟嘴表面的包浆,露出里面暗刻的傩面图腾:“这是你三伯的命符!”
血池方向突然传来铁链断裂声。蜕皮完成的三伯赤脚踏入祭坛,新生的面容在月光下与刘易阳宛如双生。他手中握着半块青铜板,与鼎中残片拼合时,整座祭坛开始下沉。
"当年你父亲自愿做阵眼,换你活过三岁。"三伯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现在该把命数还回来了。"青铜板上的玉蝉纹突然游动,化作金锁缠向刘易阳脖颈。
陈彦突然掷出三十六枚铜钱,在地面布出反八卦:"灵儿!破他的傩面命符!"苗刀斩向翡翠烟嘴的瞬间,三伯的脸皮突然皲裂,露出下面周怀明的真容。真正的三伯尸体从鼎底滑出,心口插着那枚家传傩戏面具。
"游戏该结束了。"周怀明撕下脸皮,露出布满玉蝉纹的真容,"三十年前你祖父用九个傩魂镇住我的蜕形劫,如今…"他突然僵住,刘易阳手中的罗盘铜勺正直指祭坛暗格,那里供奉着块刻有"镇水司魂"的灵位,牌位上的生辰八字正是周怀明出生日期。
陈彦突然大笑:"原来你才是被换命的那个!"他踢翻青铜鼎,九具婴儿干尸的脐带突然缠住周怀明。灵儿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山鬼纹上,整座地宫开始崩塌,暗河倒灌进祭坛。
水流冲开暗格后的甬道时,刘易阳看见父亲的身影在尽头青铜门前一闪而过。陈彦拽着他逆流而上:"那是生门!"身后传来周怀明凄厉的嘶吼,九具铁棺正将他拖向水底深渊。
当三人冲出水面时,朝阳正照在老爷庙水域的沉船遗迹上。刘易阳摸到口袋里多出的半本笔记,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云南虫谷的地图,而地图边缘,赫然是母亲年轻时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