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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血祭龙门

龙脊 贪婪的土豆 2025-04-01 22:49
暗河在雷声中翻涌如沸,姜晚攥着防水袋的手指节泛白。奚山横跨半步挡住周昌明的视线,桃木剑尖垂落的雨水在滩涂上晕开暗红涟漪。貔貅伏低身躯发出威胁的低吼,金瞳锁死对岸那盏飘摇的绿灯笼。
"令堂泡在阴阳交汇处整整二十年,倒是养出副冰肌玉骨。"周昌明转动青玉扳指,浑浊河水在他脚下旋出漩涡,“今夜子时三刻,这汪血水便能酿成最醇的阴茶。”
姜晚的银镯突然震颤,九节细环碰撞出清越声响。她抬手按住法器,发现镯身内圈浮出细密水纹,正与脚下暗河的波动频率吻合:“他在用镇水司的阴符控潮。”
奚山摸出三枚老铜钱抛向空中,钱币落地呈品字形钉入碎石。浑浊水流撞上铜钱阵突然改道,在滩涂前分出条半丈宽的干涸通道。貔貅率先蹿进通道,金毛在阴雨中亮得刺眼。
"跟着铜钱走!"奚山拽住姜晚手腕疾奔,桃木剑扫开扑来的浮萍。那些墨绿色植物沾剑即枯,断口处渗出猩红汁液,在泥地上拖出蜿蜒血痕。对岸的绿灯笼忽明忽暗,周昌明的冷笑混着水声忽远忽近。
通道尽头是堵爬满藤蔓的砖墙,墙缝里探出半截石雕兽首。貔貅扑上去撕咬藤蔓,利齿间火星四溅。姜晚抚过兽首残缺的独角:“是镇水司的狴犴,这里本该有座龙门闸。”
青砖突然松动,奚山用剑鞘撬开砖块,露出后面漆黑的甬道。霉味混着腥气扑面而来,隐约能听见深处传来木结构挤压的咯吱声。姜晚的银镯再次震颤,这次震幅尖锐如蜂鸣。
"慢着。"奚山拦住要往里冲的貔貅,剑尖挑起块碎砖掷进黑暗。砖块落地瞬间,甬道两侧亮起两排幽蓝火焰,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镇水符咒。符纸新旧交叠,最新那层还泛着潮气。
姜晚指尖抚过符纸边缘的茶渍:"周昌明用阴茶做符引,这些镇水符实际在助长水煞。"她摘下银镯按在砖墙凹槽,九节细环自动拆解成九枚银钉,钉入墙体后组成降煞阵。
甬道深处传来木板爆裂声。奚山将桃木剑横在胸前,剑身朱砂符文遇阴气泛起微光。转过第三个弯道,眼前豁然出现三丈见方的石室,中央矗立着两人高的青石闸门,门环上铁链已锈成暗红色。
"龙门闸的断龙石。"姜晚摸到闸门底部的凹槽,"当年镇水司靠这个调节暗河水势,现在…"她突然噤声,银镯照见闸门背面吸附着层层叠叠的螺壳,每个螺壳口都探出半截人指骨。
貔貅突然扑向左侧石柱,利爪撕开柱面青苔。斑驳刻痕显露出来,是幅残缺的河图。奚山用剑鞘刮去苔藓,发现河图走向与茶厂地宫里的赝品截然不同:“这才是真正的镇水司河图!”
姜晚掏出拓片比对,手指突然停在某个缺口:"缺了龙脊分金砖的位置。"她转向闸门顶部悬着的铁索桥,“周昌明把真阵眼改造成养尸地,必须找到龙门闸的机关枢…”
话音未落,铁链突然绷直。闸门在刺耳摩擦声中缓缓升起,门后涌出的腐臭气息熏得人睁不开眼。貔貅的金瞳穿透黑暗,照亮闸室内部——数百具尸骨被铁链悬在半空,每具尸骸的天灵盖都钉着茶树枝。
"是采茶工的往生桩。"奚山剑尖挑起截枯枝,断面渗出黑色汁液,“周昌明用活人养阴茶,这些尸体就是最好的肥料。”
姜晚的银镯突然脱手飞向闸室顶部,钉入横梁发出清越颤音。九枚银钉组成的降煞阵在梁上投下光斑,照亮隐藏在阴影中的青铜转盘。转盘中央凹陷处,赫然是龙脊分金砖的轮廓。
"机关枢在转盘后面!"她刚要跃起,悬尸突然集体颤动。铁链碰撞声如百鬼夜哭,尸骸空洞的眼窝里钻出墨绿色藤蔓,藤尖开出的白花在幽蓝火光中形似骷髅。
奚山甩出三张黄符,符纸沾尸即燃。火焰却是诡异的青绿色,反而助长了藤蔓生长速度。姜晚踩着悬尸肩膀腾挪,旗袍下摆被藤蔓撕开道裂口:“用桃木剑破花心!”
剑锋刺入白花的瞬间,整朵花苞爆开腥臭黏液。奚山侧头避开,黏液溅在石壁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更多藤蔓从尸骸七窍钻出,铁链网逐渐收紧成囚笼。
姜晚的银镯突然召回,九枚银钉在空中重组为降魔杵。她咬破指尖在杵身画出血符,挥臂横扫间银光如练,斩断的藤蔓断面滋滋冒出黑烟。貔貅趁机跃上横梁,金爪拍向青铜转盘。
"别碰!"奚山的警告迟了半秒。转盘突然逆转,闸室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浑浊河水从地缝喷涌而出,悬尸在激流中疯狂摆动,藤蔓借着水势暴涨,转眼缠住姜晚脚踝。
桃木剑脱手刺入水中,剑柄朱砂绳突然绷直。奚山拽着红绳将剑抽回,剑锋带起的水花在空中凝成八卦图形。藤蔓触到阵法瞬间僵直,姜晚趁机挥杵斩断束缚。
"坎位生门在东南!"她指向闸室角落的排水口。貔貅咆哮着撞开锈蚀铁栅,三人先后挤进狭窄水道。身后传来闸门重重闭合的闷响,激流推着他们在蜿蜒管道中颠簸。
姜晚的银镯在黑暗中发出微弱荧光,照亮前方三岔口。奚山摸到管壁某处凸起,用力按下后,左侧通道突然落下石板闸门。“周昌明改了水路,这是要引我们去极阴位。”
水流突然变得粘稠,貔貅的金毛沾满腥臭淤泥。前方出现微光,三人被冲出管道跌进溶洞。钟乳石滴落的水珠在潭面砸出涟漪,潭中央立着座石台,台上摆着口描金漆的柏木棺材。
"不对时辰。"姜晚抹去脸上淤泥,"未到子时,养尸棺不该现世。"她话音未落,棺材突然炸裂,木屑纷飞中弹出道白影。那东西四肢反折如蜘蛛,惨白的脸贴着洞顶钟乳石快速爬行。
奚山捡起块碎石掷向潭面,涟漪扩散到石台时,水中突然冒出成串气泡。貔貅的咆哮在溶洞内形成回音,金瞳锁定在洞顶移动的白影身上。姜晚的银杵脱手飞出,钉穿白影肩胛将其扯落水面。
落水者竟是具女性浮尸,月白旗袍与姜晚身上的款式一模一样。尸身面部保存完好,耳垂朱砂痣红得妖异。姜晚踉跄着后退半步,防水袋里的照片滑落出来——二十年前的姜母耳垂,赫然也有同样位置的朱砂痣。
"周昌明这个疯子…"她攥紧银杵的手背青筋暴起,“用我母亲的尸身做阵眼还不够,竟敢施傀儡咒!”
溶洞突然剧烈震颤,钟乳石如雨坠落。潭水翻起黑色浪花,更多穿月白旗袍的浮尸冒出水面。每具尸体的耳垂都缀着朱砂痣,指尖生长着墨绿藤蔓。貔貅的金毛根根竖起,利爪撕碎两具扑来的尸傀,腐肉间却露出新鲜的茶树嫩芽。
"这些是阴茶树的替身!"奚山挥剑斩断缠向姜晚的藤蔓,"必须找到本体!"桃木剑突然发出嗡鸣,剑尖自发指向溶洞东侧石壁。那里看似完整的岩面,在银杵光芒下显现出人工修葺的痕迹。
姜晚将银杵按在岩缝间,九枚银钉再次拆解重组。机关转动的闷响中,石壁缓缓升起,露出后面灯火通明的茶室。紫檀木茶案上摆着鎏金茶具,墙面挂着幅《陆羽烹茶图》,画中煮茶老叟的扳指泛着青玉光泽。
"周昌明的老巢。"奚山剑尖挑起茶案上的账本,泛黄纸页记载着二十年来的阴茶交易。貔貅突然冲向里间屏风,撞翻的屏风后露出口青铜水缸,缸内泡着的尸体穿着民国长衫,手中紧握的茶刀与姜晚母亲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姜晚的银杵当啷落地。她缓缓蹲下身,指尖悬在尸身耳垂的朱砂痣上方:“母亲真正的尸身…一直在周昌明手里。”
窗外炸响惊雷,子时的更鼓穿透雨幕。茶室地板突然裂开,露出下方奔涌的暗河。周昌明的声音从水底传来:"贤侄女可知,令尊当年并非死于意外?"水花翻涌间升起座石台,台上茶炉沸腾的水汽里,浮沉着半块龙脊分金砖。
"他要炼阴茶王!"奚山劈开缠住脚踝的茶树根须,“用至亲尸骨做药引,这是镇水司禁术!”
姜晚的银杵突然暴涨三尺,九枚银钉化作锁链缠住石台。她纵身跃入暗河,月白旗袍在激流中绽开如莲。周昌明的冷笑声中,石台四周升起铁栅,将两人困在方寸之间。茶炉盖子弹开,滚水裹着尸骨碎屑泼向姜晚面门。
"小心!"奚山甩出桃木剑击飞茶炉,剑身朱砂绳缠住铁栅借力跃上石台。貔貅的金瞳穿透水雾,照见周昌明真身藏在对面岩洞中,手中正握着另外半块龙脊分金砖。
姜晚突然划破掌心,血珠滴入银杵裂痕。法器应声碎裂,九道银光刺入暗河各处要害。周昌明惨叫出声,藏身处的岩壁轰然崩塌。奚山趁机将桃木剑掷向龙脊分金砖缺口,两半青砖在剑锋牵引下重新合拢。
地动山摇间,暗河突然改道。洪水冲垮茶室,将周昌明的咒骂声吞没。姜晚抓住母亲尸身的手腕,在激流中看见那枚银镯滑落深潭。貔貅的金瞳最后一次亮起,照亮潭底堆积如山的采茶工尸骸,每具尸体都握着生锈茶刀。
当奚山拖着姜晚浮出水面时,老城钟楼正好敲响丑时的更鼓。雨不知何时停了,镇水司遗址上漂浮着破碎的茶树枝,暗河水恢复了往日的青灰色。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听见对岸传来真正的摆渡船号子——二十年前的老船工撑着竹竿,船头摆着两碗冒热气的阳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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