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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镇水司南

龙脊 贪婪的土豆 2025-04-01 22:47
奚山攥着蛇形钥匙撞进铺面时,柜台上的铜铃正发出濒死般的嗡鸣。寻龙尺在地面投射出扭曲的蛇影,东墙第三块青砖在月光下泛着潮气,砖缝里爬满细如发丝的青苔。他摸到砖面有指甲盖大的凹痕,蛇形钥匙插进去的瞬间,整面墙突然如屏风般翻转,露出后面暗藏的三层檀木架。
"这是…"奚山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檀木架每层都摆着青瓷罐,罐身贴着泛黄的封条,上面用朱砂写着"镇水"二字。最顶层的罐子被掀开半边,罐口垂着半截褪色的红绳,绳结样式与姜晚银镯上的如出一辙。
后院传来砖石迸裂的巨响。周家二叔的蛇尾扫塌半边院墙,青玉扳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奚山抱起青瓷罐往暗格里塞,罐底突然掉出卷羊皮纸。泛黄的纸面用墨线勾出老城水脉图,七座镇水塔的位置被朱砂圈成北斗状,归山堂正好落在天枢星方位。
"坎位藏锋,离宫锁钥…"他借着月光辨认图侧小楷,突然被破窗而入的蛇尾卷住腰腹。周家二叔的獠牙滴着毒液,鎏金烟枪捅向奚山咽喉:“把钥匙交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井口突然炸开丈余高的水柱。姜晚湿漉漉地攀上井沿,银镯在月光下凝成冰蓝色。她甩出浸透井水的红绸缠住烟枪,绸布遇毒瞬间腐蚀成絮状,却为奚山挣得喘息之机。
"接着!"奚山将羊皮卷抛向姜晚。周家二叔的蛇尾猛然收紧,青瓷罐从暗格摔落在地。罐身碎裂的刹那,无数银灰色粉末随风扬起,沾到蛇鳞立即腾起青烟。周家二叔发出凄厉嘶吼,蛇尾痉挛着松开束缚。
"是镇水司的石灰粉!"姜晚接住羊皮卷,“里面掺了雄黄和雷击木屑!”
奚山趁机滚向八仙桌,桃木剑挑开桌底暗格。藏在《天工开物》里的半幅拓片已自燃殆尽,灰烬中浮现的镇水司南图与羊皮卷完美重合。他注意到图中归山堂位置标着枚蛇形印记,与周家二叔脖颈蔓延的鳞片形状完全相同。
井水突然开始倒灌。姜晚的银镯自动飞向檀木架,撞翻第二层的青瓷罐。罐里滚出枚铜制兽首,獠牙间咬着半块玉珏。几乎同时,周家二叔的烟枪喷出毒雾凝成蛇形,直扑姜晚面门。
"兑位生门!"奚山抓起桃木剑刺向地面裂缝。剑尖触到某种硬物,青砖应声翻转露出底下暗渠。姜晚会意跃入渠中,银镯撞在渠壁溅起火星,照亮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镇水司记录的河道改迁文书。
周家二叔的蛇尾扫开暗渠盖板。奚山将桃木剑卡进砖缝,剑身承受不住力道裂开细纹。暗渠深处突然传来姜晚的呼喊:“这里有石闸机关!”
奚山摸出酒葫芦泼向追兵。烈酒混着残余的石灰粉沾到蛇鳞,烧得周家二叔翻滚哀嚎。他趁机钻进暗渠,发现姜晚正用银镯卡住转动的石齿轮。渠顶渗下的水珠砸在齿轮上,每滴都带着铁锈味。
"这是老城地下的分水闸。"姜晚额角渗出血痕,“周家改过河道走向,你看这里…”
渠壁刻着幅简笔地图,本该汇入护城河的支流被人为改道,绕了个弯穿过周记茶厂旧址。奚山摸到改道处有新鲜凿痕,碎屑里混着青玉扳指的玉粉。姜晚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齿轮缝隙里缓缓升起方青铜匣。
"是镇水司的河契!"她拭去匣面绿锈,“每任镇水使交接的凭证…”
匣内铺着褪色的黄绸,上面摆着枚残缺的玉印。印纽雕着踏浪麒麟,印面刻"镇水司南"四个篆字。奚山注意到印身裂纹处嵌着暗红物质,凑近闻有淡淡的血腥气。
姜晚突然将银镯按在印纽上。玉印残缺的部分泛起蓝光,虚空中浮现枚蛇形钥匙的投影。奚山摸出怀中的钥匙比对,发现钥匙凹槽与玉印裂纹完全契合。
"钥匙是印纽的一部分!"他翻转钥匙,“周家当年偷走了…”
暗渠突然剧烈震颤。周家二叔的蛇首撞破渠顶,青玉扳指深深嵌进眉骨。姜晚迅速合上青铜匣,银镯在匣面划出火星:“去分水闸核心!”
两人在迷宫般的暗渠中狂奔。水流声越来越响,前方豁然出现座拱形石室。室顶悬着青铜铸造的蛇形锁链,锁链末端拴着尊两人高的石兽。兽首似龙非龙,利爪踩着波涛纹底座,背鳍位置刻满镇水咒文。
"是镇水司的避水兽。"奚山摸到兽爪有新鲜刮痕,“最近有人动过…”
姜晚将青铜匣放在兽首凹槽。玉印泛起青光,石兽眼窝突然转动起来。周家二叔的咆哮声在石室回荡,蛇尾扫得水花四溅:“把东西给我!”
避水兽突然张口喷出水柱。周家二叔被冲得撞上石壁,蛇鳞在青砖擦出刺目火花。姜晚趁机转动兽首,石兽背鳍应声开裂,露出里面暗藏的精铁齿轮组。奚山将蛇形钥匙插入轴心,钥匙扭转的瞬间,整座石室开始向左侧倾斜。
"下面是老河道!"姜晚拽住青铜锁链,“周家改道前的水脉…”
石室地板轰然塌陷。两人随着崩落的石块坠入地下河,湍急的水流中浮沉着无数槐木匣子。奚山抓住根倒垂的石笋,看见姜晚的银镯在激流中闪烁,照亮前方若隐若现的牌坊轮廓。
牌坊柱石上缠着手腕粗的铁链,每根铁链都拴着具铜铸的镇水兽。姜晚攀上牌坊横梁,银镯光芒映出匾额上的字迹:“镇水司南”。铁链突然开始哗哗作响,铜兽眼窝里渗出浑浊液体,滴在水面腾起刺鼻白烟。
"小心蚀骨水!"奚山扯下衣襟缠住口鼻,“这些铜兽肚子里装着…”
话未说完,周家二叔的蛇尾破水而出。他半边身子泡得浮肿,青玉扳指嵌进肉里,鎏金烟枪直刺姜晚后心。千钧一发之际,牌坊突然整体下沉,激流中升起座青石祭台。台面刻着北斗七星图,七枚玉珏嵌在天枢至摇光的位置,其中天权星的玉珏正是暗渠中找到的那半块。
姜晚翻身跃上祭台,银镯与玉珏产生共鸣。她突然将手镯按在天枢星位置,北斗图形开始顺时针旋转。周家二叔发出惊恐嘶吼,身上蛇鳞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肉。
"北斗锁蛟局…"奚山恍然大悟,“镇水司用北斗阵困住了…”
祭台突然裂开缝隙,涌出的却不是水流,而是无数细如发丝的银线。银线缠住周家二叔的蛇尾,越收越紧直至勒出血痕。姜晚耳后的朱砂痣红得滴血,银镯上的符文脱离金属表面,悬浮在空中组成镇水咒文。
"周昌海!"她第一次直呼对方姓名,“你祖上偷改河道养蛇患,用镇水司的钥匙私开闸门——今夜北斗归位,该清算了!”
周家二叔疯狂挣扎,青玉扳指突然炸裂。碎片划破奚山脸颊,血珠滴在祭台上,竟被北斗图形吸收。玉珏接连亮起青光,地下河面浮现出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缓缓升起尊青铜鼎。
鼎身铸着百蛇朝宗图,鼎足缠着断裂的锁链。姜晚的银镯自动飞向鼎耳,在青铜表面擦出幽蓝火焰。鼎内突然传出空灵的铃铛声,像是无数银镯在相互碰撞。
"是镇水司的祭器库!"奚山看到鼎内堆满青瓷罐,“那些失踪的…”
话未说完,周家二叔突然暴起。他用獠牙咬断缠身的银线,蛇尾卷起青铜鼎砸向祭台。姜晚闪避不及被气浪掀飞,奚山纵身扑救却抓了个空。眼看她要坠入漩涡,地下河底突然伸出双苍白的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腰身。
是个穿月白旗袍的虚影,耳垂朱砂痣红得耀眼。姜晚怔怔望着与自己八分相似的面容,银镯发出欢快的蜂鸣声。虚影抬手轻点她的眉心,化作流光没入青铜鼎中。
鼎身的百蛇图案突然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瑞兽纹。周家二叔发出绝望哀嚎,蛇鳞如雨点般脱落。奚山趁机爬上祭台,将蛇形钥匙插入鼎足锁孔。
地动山摇间,三百里外的镇水塔传来钟鸣。归山堂古井冲出水龙卷,将周家二叔的残躯吸入河底深渊。无数青瓷罐从鼎内飞出,每个罐口都飘出穿戏服的女子虚影,朝着姜晚盈盈下拜后消散在波光中。
当一切归于平静,青铜鼎已沉入祭台之下。姜晚握着恢复完整的玉印,看奚山从鼎耳取下枚生锈的钥匙:“这才是归山堂地窖的…”
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两人浮出水面时,东方已现鱼肚白。归山堂的废墟上,寻龙尺笔直插在裂缝中,尺尖指着地下河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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