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禄口机场的候机厅里,陈松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天气预报。云南哀牢山区未来一周都是阴雨天气,尤其是月圆之夜,预计会有暴雨。
"登机了。"林青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来一杯热咖啡。她今天换了身利落的登山装,短发扎成一个小揪,腰间别着个鼓鼓囊囊的腰包——里面装着金不换用命换来的羊皮地图。
陈松接过咖啡,热气氤氲中看见林青眼下淡淡的青黑。这丫头昨晚肯定没睡,一直在研究那张地图。
"你确定要去?"陈松啜了口咖啡,“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林青嗤笑一声,从腰包里掏出个东西——是那枚康熙通宝探路钱,现在被她用红绳串着挂在脖子上。
“松哥,三年前你们下那个唐墓,为的是什么?”
陈松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的疤痕。三年前老六说在陕西发现了个未被盗过的唐墓,里面可能有失传的《推背图》残卷。他们五个人去了,最后只有他一个人爬出来。
"为了钱。"陈松说。
林青摇摇头:"我哥临行前给我发了条短信,说这次要是成了,就能找到’长生引’的线索。"她凑近陈松,压低声音,“就是温血玉真正的作用——不是定位,是钥匙。”
登机广播再次响起。陈松没再说话,拎起背包走向登机口。他的背包里除了必备的工具,还有那把青铜匕首和一块用红布包着的玉佩——宋代双鱼佩,鱼眼处的朱砂沁在阳光下会泛出诡异的红光。
飞机起飞时,陈松透过舷窗看着逐渐变小的南京城。三年前那只白狐救他时,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活下去。"现在想来,那声音不像是动物的嘶鸣,倒像是…女人的低语。
"松哥,你看这个。"林青递过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老照片,拍的是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九条蛇组成的圆环图案,和他们在地宫井底见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
"哀牢山深处的彝族古碑,上世纪三十年代一个法国传教士拍的。"林青划到下一张照片,是一页发黄的日记,“传教士的笔记里说,当地人称那个地方叫’落魂谷’,是’蛇神’的居所。”
陈松皱眉:“蛇神?”
"传说是一条活了上千年的白蛇,能化为人形。"林青的声音更低了,“最诡异的是,笔记里说那个传教士在谷里见到了’会走路的尸体’。”
飞机遇到气流颠簸了一下。陈松突然想起金不换临死前说的"汪直图"。那个万历年间去云南找温血玉的太监,最后画了张什么图?为什么会被分成三份?
"到了昆明先去找个人。"陈松说,“老六以前在云南的线人,叫刀疤荣。”
林青眼睛一亮:“荣叔?我哥提过他,说是云南地头上的’活地图’。”
"希望他还活着。"陈松闭上眼睛。三年前那场变故后,所有相关的人不是失踪就是意外死亡。刀疤荣如果还活着,要么是命硬,要么…就是有问题。
飞机降落在昆明长水机场时已是傍晚。春城的天空飘着细雨,空气中弥漫着高原特有的清冽。陈松和林青刚走出机场,就看见一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举着写有"陈老板"的牌子。
"有人接机?"林青警觉地按住腰包。
陈松眯起眼睛,看清了雨衣下那张布满疤痕的脸——正是刀疤荣。十年不见,这个曾经的傣族猎人更显苍老,左眼上多了道新疤,但那双鹰一样的眼睛依然锐利。
"荣叔。"陈松走上前。
刀疤荣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陈老板,好久不见。"他的目光扫过林青,在看到那枚探路钱时微微一顿,“林老六的妹子?”
林青点点头。刀疤荣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他们跟上。他的越野车停在停车场角落,是辆改装过的老款陆地巡洋舰,车身上满是泥点和划痕。
上车后,刀疤荣递给他们两个保温杯:“喝点热茶,山路冷。”
陈松接过杯子,没急着喝:“荣叔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金老头前天给我打电话,说要是你们来找我,就带你们去个地方。"刀疤荣发动车子,“昨天听说他死了,我就知道你们会来。”
车子驶出机场,沿着昆磨高速向哀牢山方向开去。雨越下越大,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急促的弧线。陈松注意到刀疤荣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方车辆。
"有人跟踪?"林青也发现了。
"从你们下飞机就跟着。"刀疤荣猛打方向盘,拐上一条岔路,“坐稳了。”
车子突然加速,在雨夜中如离弦之箭。刀疤荣对云南的山路熟悉得像自家后院,几个急转弯就把跟踪的车辆甩开了。最后他把车停在一家偏僻的农家乐前,招牌上写着"勐巴拉娜西"几个褪色的字。
"今晚住这。"刀疤荣说,“老板是我表弟,安全。”
农家乐是个典型的傣家竹楼,院子里种着几株芭蕉树,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刀疤荣的表弟是个沉默的傣族汉子,给他们安排了二楼最里面的两间房。
安顿好后,三人在刀疤荣的房间里碰头。他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打开后是几把猎刀、一捆绳子和几个防水手电。
"明天进山要用的。"刀疤荣说,“现在说说你们要去哪。”
林青取出羊皮地图铺在床上。刀疤荣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落魂谷?!你们找死吗?”
"你知道这地方?"陈松问。
刀疤荣点了根烟,烟雾中他的表情阴晴不定:"二十年前,有支地质队进去过,七个人只回来一个,疯了,整天念叨’白娘娘’。"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山脊,“这里有条暗河,传说是通往’蛇神宫’的路。”
林青追问:“那个疯了的队员还说过什么?”
"说他们在谷里见到了会动的尸体,还有…"刀疤荣压低声音,“一块会发热的血玉。”
陈松和林青对视一眼。看来温血玉确实在落魂谷。
"金老头让你们来找我,是因为我知道另一条路。"刀疤荣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张发黄的地图,“这是当年那个法国传教士留下的,和我祖上传下来的狩猎路线能拼成完整的地图。”
陈松接过地图,发现上面标注了一条绕过暗河的隐秘小径,终点画着个奇怪的符号——九蛇衔尾。
"明天一早就出发。"刀疤荣收起地图,“今晚都好好休息,进了落魂谷,想睡都睡不着。”
回到自己房间,陈松检查了背包里的装备。青铜匕首、双鱼佩、防水手电、打火机、盐…最后他从夹层里取出个小小的桃木符,是老六当年从龙虎山求来的,据说能辟邪。他犹豫了一下,把桃木符挂在了脖子上。
窗外雨声渐密,陈松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左臂的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卷起袖子,惊讶地发现那三道旧伤竟然泛起了淡淡的银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走。
“叮——”
一声轻响从窗外传来。陈松警觉地坐起身,看见窗棂上蹲着个东西——是只白狐,右前爪缺了一趾。它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嘴里叼着个东西。
陈松轻轻开窗。白狐灵巧地跳进来,把嘴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是半块温血玉,上面蜿蜒的血丝在黑暗中如活物般蠕动。
"你到底是什么?"陈松低声问。
白狐没有回答,只是用鼻子碰了碰他发光的疤痕,然后转身跃出窗外,消失在雨夜中。陈松拿起那半块温血玉,触手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热流顺着手臂窜上心头,恍惚中他听见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其中最清晰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月圆之夜…蛇神苏醒…钥匙…”
陈松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窗外雨声依旧。是梦?他抬手想擦汗,却发现掌心紧紧攥着个东西——正是梦中那半块温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