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引魂灯

山风裹挟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陈松的登山靴碾碎了几片枯叶。林间小径上的苔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
"松哥，前面有光。"林青突然拽住陈松的衣袖。她脖子上的铜钱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像是浸了血。
陈松眯起眼睛。约莫百步开外，几盏飘忽的灯笼在树影间若隐若现。那不是电灯，而是真正的纸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摇晃。
"是鬼市。"陈松压低声音，“这个点出现在荒山野岭，不对劲。”
林青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钱：“我哥说过，有些鬼市专做死人生意。”
陈松的左臂疤痕突然刺痛起来。他记得三年前在陕西那个雨夜，老六也说过同样的话。那天之后，他们六个兄弟就只剩下他一个。
"过去看看。"陈松从腰间摸出那把老剃刀，“跟紧我。”
两人踩着松软的腐殖质向前摸去。随着距离拉近，灯笼的数量越来越多，最后竟排成了一条蜿蜒的小路。更诡异的是，每盏灯笼上都用朱砂画着相同的符号——一个倒置的八卦。
"这是引魂灯。"陈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人在招魂。”
林青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松哥，你看那些人…”
陈松这才注意到灯笼之间站着十几个"人"。他们穿着各色衣服，有现代装束也有古式长衫，全都静默地站在灯笼下，面容模糊不清。
最前排一个穿蓝布衫的老者突然转过头来。他的脸像蜡一样惨白，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生人勿近。"老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里是给死人做买卖的地方。”
陈松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悄悄将剃刀横在胸前，左手摸向口袋里的那枚铜钱。
"老先生，我们迷路了。"林青突然开口，声音出奇地镇定，“想问问去青石镇怎么走。”
老者的笑容扩大了，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青石镇？那地方二十年前就没人了。"他慢慢抬起枯瘦的手指，“你们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陈松猛地将林青拉到身后。就在这瞬间，周围的"人"全都转过了头。他们的脸在灯笼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但眼睛却出奇地一致——没有眼白，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跑！"陈松低吼一声，拽着林青就往回冲。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尖笑声，那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倒像是直接用骨头摩擦出来的声响。灯笼开始剧烈摇晃，火光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松哥…他们追上来了！"林青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松回头瞥了一眼，差点绊倒。那些"人"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追赶他们——不是跑，而是像提线木偶一样一瘸一拐地跳跃，每次落地都会发出"咔哒"的声响，像是骨头在碰撞。
"往左！"陈松突然转向，拉着林青冲进一片密林。树枝抽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顾不上这些。左臂的疤痕烫得像烙铁，这通常意味着附近有极阴之物。
两人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怪笑声渐渐消失。陈松靠在一棵老槐树上大口喘气，汗水浸透了衬衫。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林青的声音还在发抖。
"不是活人。"陈松抹了把脸上的汗，“可能是被控制的尸傀。有人在用引魂灯收集阴魂。”
林青突然抓住陈松的手：“松哥，你看这个。”
她从衣领里掏出那枚铜钱。原本暗红的铜钱此刻泛着诡异的青光，中间的小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陈松的心沉了下去。他太熟悉这种迹象了——这是阴气入体的征兆。老六临死前，含在嘴里的铜钱也是这样发光的。
"扔掉它。"陈松厉声道，“快！”
林青却摇了摇头："不行…我感觉它在保护我们。"她指向铜钱表面浮现的细小纹路，“这些符号…我好像在哥哥的笔记里见过。”
陈松凑近细看，那些纹路确实组成了某种古老的符文。最奇怪的是，这些符文正在铜钱表面缓慢移动，就像活物一般。
"这是镇魂文。"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陈松猛地转身，剃刀已经抵在了声音来源的方向。树影里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是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老太婆，手里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桃木杖。
"别紧张，小伙子。"老太婆咧嘴笑了，露出仅剩的三颗牙齿，“老婆子要是想害你们，刚才就不会用障眼法帮你们甩掉那些东西。”
林青警惕地盯着老太婆：“你是谁？”
"叫我孟婆就行。"老太婆用桃木杖点了点铜钱，“这枚’引路钱’是你哥留给你的吧？林老六那小子，死前还算有点良心。”
陈松的剃刀仍然没有放下：“你认识老六？”
"认识？"孟婆怪笑一声，"他死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我。"她突然凑近，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丝精光，“你们不是在找温血玉吗？老婆子可以指条明路。”
陈松感觉后背一阵发凉。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太婆知道得太多了。
"你想要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
孟婆的笑容消失了："我要你们帮我取一样东西。"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明孝陵地宫的局部图，里面有个紫檀盒子，帮我带出来。”
林青接过图纸，借着月光仔细查看。陈松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上面标的位置…是孝陵的殉葬坑？"林青的声音有些发颤。
孟婆点点头："没错。那盒子原本是我的，五十年前被人偷走放在了那里。"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着黑丝的血痰，“我时间不多了…那盒子里的东西能救我的命。”
陈松盯着老太婆的脸看了许久，突然问道：“你今年贵庚？”
孟婆又笑了："记不清了…大概一百二十岁？或者更老。"她掀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老年斑，“看到了吗？这就是长生的代价。”
林青倒吸一口冷气。陈松则注意到老太婆手腕内侧有一个熟悉的印记——三道并排的爪痕，和他左臂上的一模一样。
“你也是…”
"嘘——"孟婆用枯瘦的手指按住陈松的嘴唇，"有些事说出来就不灵了。"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小心那个戴玉扳指的人。他盯上你们很久了。”
老太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深处，就像她出现时一样突然。
林青转向陈松：“松哥，她说的玉扳指…”
陈松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三年前带队下墓的’金爷’，右手永远戴着一个翡翠扳指。”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头鹰叫声，像是在为某个不可言说的秘密发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