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手突然僵住,顶针“叮”地弹到半空。张婶眼疾手快用漏勺接住,却见顶针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槐花巷18号,马桶水箱,第三块瓷砖后。”
顾临安老年机的鬼脸特效突然恢复正常,摄像头对准顶针时自动跳转到某宝页面:
“嚯!翠花姐购物车全是婚纱和火锅底料......这还有条差评:孟婆汤兑水严重,差评!”
污水池底传来声幽怨的叹息,三十六个泡菜坛子“噼里啪啦”砸进水里。大红嫁衣缓缓沉入池底前,袖口突然甩出张油腻腻的订单,收货人写着“王半仙”。
“老王头!!!”
三道怒吼震得城隍庙飞檐掉灰。
算命先生抱着POS机缩进酸菜坛子堆:
“误会!都是误会!去年中元节有个戴蛤蟆镜的非要批发彼岸花,说能给卤水提鲜......”
苏小曼的洛阳铲擦着老王头皮鞋钉在青砖上:
“那人左耳是不是戴着个火锅造型耳钉?”
“苏姑娘神机妙算!”
“算你个大头鬼!那孙子吃麻辣烫逃单被我逮过!”
苏小曼拽着顾临安往洞口冲,
“张婶看住这老骗子,我们去掏了翠花姐的嫁妆箱!”
顾临安被拽得踉踉跄跄,裤腰上剩下的半截韭菜叶在阴风里狂舞:
“等会儿!我皮带还在骷髅手上......”
污水池突然“咕嘟嘟”冒起泡,Gucci皮带浮出水面,假水晶扣上粘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穿围裙的翠花姐站在槐花巷口,背后油条摊的招牌上隐约可见“王记”二字。
张婶的漏勺“当啷”掉在地上:
“老王头......这摊子是你爷爷开的?”
算命先生扑向污水池要捞照片,POS机却突然自动播报:
“阴德余额不足,请及时充值......”
槐花巷18号的青砖老宅在晨雾里歪歪扭扭地打哈欠,苏小曼两根炸成钢丝球的麻花辫梢还沾着污水池的酸菜味。她抬脚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门轴“吱呀“一声惊飞檐角蹲着的三只胖麻雀,油乎乎的羽毛混着槐花瓣扑簌簌落了顾临安满头。
“这宅子比我二大爷的假牙还歪。”
顾临安攥着半截韭菜叶当护身符,裤腰上临时栓的麻绳在晨风里荡秋千——那条镶假水晶的Gucci皮带至今还套在骷髅手指头上。
苏小曼反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包浆的铜铃铛,铃舌上粘着粒风干的辣椒籽:
“翠花姐的顶针说第三块瓷砖,你负责左边我负责右边,谁敢偷看马桶水箱——“她突然甩出根缠着红线的小木棍,精准戳中顾临安偷摸伸向窗台的爪子,“就罚他吃老王头新研发的香菜味纸钱!”
两人撅着屁股趴在卫生间瓷砖墙前时,槐花巷口飘来张婶中气十足的骂街声,混着老王头POS机“滴滴“的阴德到账提醒。顾临安鼻尖离泛黄的瓷砖缝就剩三厘米,忽然被二十年陈酿的脚气味熏出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墙皮应声簌簌掉渣,第三块瓷砖缝里“咕噜噜“滚出颗包着糖纸的玻璃弹珠。苏小曼麻花辫梢绞成镊子夹起来,糖纸上用辣椒酱画着个呲牙笑的猪头。
“翠花姐的暗号。”
她对着阳光眯眼看弹珠内部,
“当年巷口游戏厅的规矩,藏私房钱都得裹上麻辣味糖纸…”
话音未落,弹珠突然在她掌心疯狂旋转,折射出的七彩光斑在墙面拼出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穿碎花围裙的翠花姐正往槐树根倒卤水,背后油条摊招牌上“王记“二字被辣椒油涂成血红。
顾临安扒着马桶水箱的手一哆嗦,锈蚀的金属盖“哐当“砸进水里,惊得水箱深处传来声猫叫似的呜咽。苏小曼眼疾手快揪住他后衣领,另一只手从污水里捞出个泡发的泡菜坛子,坛口封着的红布条正往外渗绿莹莹的卤汁。
“三十年份的老卤水!”
苏小曼鼻子抽动两下,辫梢沾着的辣椒油
“滋啦“灼穿布条,“花椒八角配腐乳,还掺了…”
她突然捏着鼻子把坛子塞给顾临安,
“好家伙!谁往卤水里倒藿香正气水?”
坛底黏着张防水的油纸,顾临安用韭菜叶挑起来对着光:
“七月初七子时,卤水西施,槐花为引…这字迹怎么跟老王头POS机吐的冥币一个德行?”
窗外突然传来“咔嚓“树枝断裂声,苏小曼抄起马桶搋子当暗器甩出去。木柄擦着老槐树皮钉在院墙上,惊得树冠里扑棱棱飞起群麻雀,每只爪子上都拴着迷你版的铜铃铛。
“跟姑奶奶玩监听?”
她辫子绞住根晾衣杆捅开窗户,
“张婶!您家晾的腊肉都被麻雀啃成排骨精了!”
院墙外应声传来漏勺敲铁盆的动静,张婶的骂街声混着老王头“顾客就是上帝“的狡辩飘进来。顾临安趁机扒着马桶水箱继续摸索,指尖突然触到团滑溜溜的东西——
“有有有有蛇啊!”
他原地蹦起三尺高,裤腰麻绳差点甩进下水道。苏小曼抄起泡菜坛子往水箱里一扣,捞出来的却是条泡发的红绸带,带子末端系着枚生锈的顶针,针眼穿着根缠成麻花状的红线。
“翠花姐的定情信物。”
她捻着红线往槐树方向比划,
“当年城隍庙说媒的刘瞎子,收了人家五斤卤牛肉非要给人牵红线…”
红线突然在她指尖绷直,像被无形力量拽着往槐树方向延伸。顾临安裤腰上的麻绳不知何时跟红线缠成了中国结,正拖着他往树洞方向滑。
“苏小曼!快把我裤腰带解开!”
“忍着!当年翠花姐被拖进树洞都没吱声!”
老槐树根部的树皮突然“咔嚓“裂开道缝,三十年陈酿的卤水味混着槐花香喷了两人满脸。苏小曼辫梢绞成洛阳铲正要捅,裂缝里突然伸出只戴七个金戒指的骷髅手,无名指上套着的Gucci皮带扣闪得人眼晕。
“完犊子!债主找上门了!”
顾临安拼命扒着树根,麻绳在腰上勒出条红印,
“大姐我错了!皮带送你当嫁妆行不行?”
骷髅手
“咔哒“打了个响指,树洞深处传来鸳鸯火锅沸腾的“咕嘟“声。苏小曼突然从帆布包掏出瓶二锅头,咬开瓶盖就往红线上浇:“翠花姐!说好找到卤水就给我解签的!”
酒香混着麻辣味腾起绿莹莹的雾,雾中浮现出穿红嫁衣的虚影。翠花姐的盖头被阴风掀起半角,露出涂着辣椒酱的嘴唇:
“小曼呐…”
声音像砂纸磨过老坛酸菜,
“那坛卤水…要浇在槐树东南枝…”
虚影突然被截断,树洞深处传来声火锅蘸碟打翻的脆响。苏小曼抄起泡菜坛子就要泼,却被顾临安拦腰抱住:
“冷静!这卤水能腐蚀青铜器!”
“你当我傻?”
她反手把卤水泼向老槐树,
“东南枝是吧?姑奶奶给你来个麻辣浇头!”
卤水触到树皮的刹那,整条槐花巷的地面突然震颤起来。所有麻雀集体炸毛,爪子上拴着的铜铃铛响成片催命符。张婶的漏勺“咣当“砸在院墙上,泼出的香油在墙面烧出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直指城隍庙方向。
“要变天…”
老王头的POS机在巷口发出刺耳警报,
“阴德汇率暴跌!孟婆汤期货涨停!”
老槐树被卤水浇中的刹那,整条槐花巷的地砖突然跳起广场舞。苏小曼揪着顾临安的麻绳腰带荡秋千似的躲过飞溅的酸菜叶,眼瞅着东南枝上"咔嚓"裂开个鸳鸯火锅造型的树洞,三十六个泡菜坛子排着队往里蹦跶。
"翠花姐这是要涮火锅啊!"顾临安扒着树皮死活不撒手,裤腰麻绳在卤水里泡成了老坛酸菜色,"大姐您行行好,皮带送您当锅底料行不?"
树洞深处突然甩出条油汪汪的红绸带,卷着顾临安就往里拽。苏小曼眼疾手快把铜铃铛卡在树杈上,铃舌上的辣椒籽"滋啦"烧断绸带,两人"扑通"摔进个麻辣味的泥坑。坑底泡着半张泛黄的照片,正是二十年前翠花姐往火锅里倒卤水的场景。
"敢情秘方是鸳鸯锅底?"苏小曼捻着照片边缘的辣椒油渍,两根麻花辫梢绞成筷子形状,"当年翠花姐跟城隍庙厨子打赌,说能用卤水涮出长生不老锅......"
话没说完,坑底突然涌出红白两色的卤水,眨眼间漫到腰际。顾临安摸出个青花瓷腌菜坛当救生圈,发现坛底用辣椒酱画着张地图,箭头直指城隍庙后院那口枯井。
"完犊子!这是要涮人肉火锅啊!"顾临安扑腾着往坛子里爬,裤腿上沾着的酸菜叶突然变成活物,扭着秧歌往他领口钻。苏小曼抄起铜铃铛往酸菜叶上一扣,惊得麻辣卤水里浮起串铜钱,每个钱眼都穿着根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