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游乐场怪遇记

三人踩着满鞋沙子往槐花巷走时，算命摊前已经排起长队。穿貂皮大衣的王大妈正举着自拍杆直播：“老铁们看好了！这就是算出我家泰迪前世是吕布的半仙！”镜头对准顾临安还在滴水的海绵宝宝内裤，直播间瞬间刷过666个火箭。
“让让！”苏小曼挥舞着桃木签拨开人群，“今儿算姻缘的排左边，测吉凶的排右边，想退上次买的开光WIFI路由器的.....。”她突然噤声，算命摊的帆布棚顶上吊着个扎红花的快递盒，盒底渗出的液体在罗盘上洇出个骷髅头。
顾临安抄起隔壁包子铺的擀面杖戳了戳盒子，掉出个青铜铃铛和五颗泡发的槟榔。铃舌上刻着陈建国的Q版头像，槟榔摆成五星阵，中间立着张字条：“旋转木马第七匹，不见不散。”
“这老鬼在学美团搞准时达？”顾临安把槟榔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突然整张脸涨成猪肝色，“怎么是芥末馅的！”
入夜后的椰风欢乐世界阴风阵阵。苏小曼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惊飞十几只夜鸮。旋转木马的顶棚耷拉着半截红绸，残缺的彩灯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一群眨巴的鬼眼。
“按卦象显示.....。”顾临安掏出泡过海水的《撼龙经》，书页黏在一起撕不开，“算了，我猜生门在女厕所。”
林阿妹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三人绕到木马背面，发现第七匹白马的马鞍下压着本员工手册。泛黄的纸页记载着1993年中元节发生的事故：“旋转木马失控连转七昼夜，七名儿童昏迷，主治医师陈建国.....。”
“好家伙，无证行医改行当法师了？”顾临安用手电照着手册上的签名，陈建国的“建“字少了一横，“这是故意写错的替命符！”
子时将至，木马突然吱呀转动起来。生锈的轴承摩擦声里混着孩童嬉笑，七匹彩马的眼眶里渗出黑血。苏小曼甩出红绳缠住栅栏，绳头铜钱却齐刷刷转向东南方的鬼屋。
“调虎离山！”林阿妹刚要追，脚下地砖突然塌陷。三人跌进个布满蛛网的地下室，正中央摆着七口迷你棺材，棺盖上贴着褪色的迪士尼贴纸。
顾临安打着喷嚏推开棺盖，里面躺着七只穿童装的稻草人，心口插着生锈的注射器。苏小曼捏起根稻草闻了闻：“泡过尸油的，这是.....。”
“七煞锁魂阵！”林阿妹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浮现出七个红点，“当年昏迷的孩子里有我表舅！”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七口棺材自动排列成北斗状，稻草人齐刷刷坐起，脖颈扭转180度盯着三人。顾临安手忙脚乱掏出一把外卖单画的符咒：“急急如律令！饿了么神将快显灵！”
稻草人突然集体张嘴，喷出混杂着芥末味的黑雾。苏小曼拽着两人滚到墙角，摸到个冰凉的东西——竟是陈建国当年用的医药箱，里面塞满贴着“续命丹“标签的槟榔。
“接着！”她抓起槟榔砸向稻草人。被击中的稻草人突然跳起踢踏舞，有个还扯着顾临安的裤腰带转圈圈。林阿妹趁机咬破手指，在银镯上画出个血符。
七道金光闪过，稻草人轰然倒地。地下室墙壁裂开道暗门，传出陈建国的立体环绕声：“第二关在碰碰车场，记得系好安全带哟～“
三人钻出地面时，鬼屋方向传来碰碰车碰撞的巨响。苏小曼踢开挡路的米老鼠头套，发现整个碰碰车场被改造成八卦阵，八辆车分别涂着八卦符号，车顶绑着正在燃烧的犀角香。
“这是要熏死鬼还是熏死我们？”顾临安被呛得泪流满面，文化衫上沾的犀角粉突然自燃，吓得他跳进喷泉池。
水花溅到离位的碰碰车上，乾卦标志突然翻转成坤卦。所有车辆开始无规律冲撞，车灯忽明忽暗间，每辆车里都坐着个模糊的白影。
“找生门！”苏小曼跳上震位的车子，方向盘却粘着胶水。后视镜里浮现出陈建国的脸：“苏小姐，闯红灯要扣分哦～“
林阿妹突然把银镯按在坎位车灯上。水流凭空出现卷走犀角烟雾，露出地面暗藏的北斗七星图——七颗星星的位置镶着儿童乳牙。
“他偷了孩子们的命格！”林阿妹眼眶通红，“用乳牙做阵眼，这是.....。”
“断子绝孙钉魂术！”顾临安从水池爬出来，手里举着个哆啦A梦造型的吸铁石，“不过遇上我这个破阵小能手.....。”
吸铁石吸起乳牙的瞬间，碰碰车集体熄火。陈建国的怒吼震落顶棚铁皮：“你们竟敢动我淘金币买的限量版阵法！”
晨光熹微时，三人瘫在摩天轮最高处。顾临安啃着从控制室翻出的1993年过期泡泡糖，吹出的泡泡映出陈建国气急败坏的脸。苏小曼正用桃木签在槟榔上刻符咒，突然指着东南方：“看！”
废弃的过山车轨道上，七个白影正在玩跳房子。孩子们转身挥手道别，身影随着第一缕阳光消散。林阿妹腕间的红点褪去，银镯上的裂痕竟开始自动修复。
“还没完呢。”顾临安吐出个泡泡，里面裹着张新字条：“恭喜通关，终极挑战在.....。”
字条突然自燃，灰烬拼成个笑脸。游乐场广播滋滋响起，传来陈建国跑调的歌声：“旋转木马第三圈～我们不见不散～“
摩天轮顶端的铁皮被晨风吹得呜呜作响，顾临安裤腰上挂着的青铜铃铛突然疯狂震颤。这枚从快递盒里掉出来的小玩意正用陈建国的Q版头像当铃舌，此刻撞得叮当乱响，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尖叫鸡。
“这老鬼在打午夜凶铃呢？”苏小曼揪着铃铛往铁栏上磕，惊见生锈的栏杆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糖浆。她沾了点尝味道，舌尖刚碰到就“呸“地吐出来——这分明是混着朱砂的荔枝蜜。
林阿妹的银镯突然泛起鱼鳞状波纹。三人顺着锈蚀的检修梯往下爬，发现原本空荡的游乐场入口处，竟停着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双层巴士。车头贴着褪色的卡通贴纸，挡风玻璃后挂着块木牌：“午夜专线——开往极乐世界。”
“陈瘸子这是要抢公交公司生意？”顾临安踹了脚后视镜，镜面突然映出七张惨白的孩童笑脸。他吓得蹦到苏小曼背上，文化衫领口里甩出三颗发霉的槟榔。
苏小曼摸出桃木签戳开车门，霉味裹着香灰扑面而来。车厢座椅套着绣“囍“字的白布，每个座位都摆着对巴掌大的纸扎人偶。林阿妹指尖刚碰到人偶，耳垂突然渗出血珠：“是潮汕的替身嫁娘！”
车顶灯忽明忽暗间，纸人竟手拉手跳起舞来。顾临安手忙脚乱掏出美团外卖单折的纸扇，扇面上歪歪扭扭画着钟馗吃炸鸡的图案：“退！退！退！”
后排突然传来硬币投箱的脆响。七个小学生模样的虚影蹦跳着上车，书包上别着1993年的校徽。领头的男孩把游戏币塞进投币口，转头冲三人咧嘴笑，嘴角咧到耳根：“叔叔阿姨，陪我们玩捉迷藏呀～“
苏小曼反手把桃木签插进投币箱。箱体突然剧烈抖动，吐出成串沾血的游戏币。硬币落地组成箭头，直指旋转木马方向。林阿妹突然按住疯狂震颤的银镯：“子时三刻，木马要倒转！”
三人狂奔到旋转木马前时，生锈的轴承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本该顺时针转动的彩马集体后仰，马尾辫甩出腥臭的淤泥。第七匹白马的鬃毛间卡着个铁皮文具盒，盒盖上用修正液涂鸦着歪扭的符咒。
“我小学同桌也有同款！”顾临安刚掀开盒盖，里面突然窜出只巴掌大的守宫，尾巴上套着枚金戒指。守宫蹿到他头顶盘成坨便便造型，爪子在发旋处挠出个血色“陳“字。
苏小曼揪着守宫尾巴倒提起来，发现它肚皮上纹着二维码。扫码跳转到三十年前的BBS论坛，置顶帖是陈建国发的：“重金求购童子眉间血，可换游乐场年卡！”
“我说他怎么突然搞慈善。”林阿妹银镯上的鱼鳞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苗银图腾，“当年昏迷的孩子都被取了心头血！”
旋转木马突然加速倒转，彩灯迸溅出幽绿火花。苏小曼甩出红绳缠住白马前蹄，绳上铜钱突然集体直立，在木马底座上敲出串摩斯密码。顾临安趴在地上听了半天，抬头时鼻尖沾着坨海鸥屎：“密码说生门在......马桶搋子下面？”
三人冲进公厕时，陈建国的虚影正坐在隔间马桶上啃炸鸡。他脚边堆着七个玻璃瓶，每个瓶里泡着枚仍在跳动的心脏。油炸声混着孩童啜泣在瓷砖间回荡，排气扇转出《生日快乐》的曲调。
“你们来晚了。”陈建国吮着手指上的辣油，“续命阵已成，我现在是.....。”
“是油腻中年鬼。”苏小曼抄起拖把捅穿虚影，拖把头卡在通风管道里拽出串风铃。铃铛上刻满生辰八字，最大那枚坠着林阿妹祖母的银镯同款花纹。
林阿妹突然闷哼一声摔在洗手台前。银镯裂开涌出黑雾，雾中浮现出她祖母与陈建国争夺鱼叉的残影。顾临安眼疾手快抓起洗手液喷过去，柠檬清香里混着雄黄粉，黑雾顿时凝成坨沥青状物质。
“阿婆在镯子里留了后手！”苏小曼掰开银镯夹层，掉出张泛黄的船票。票面印着“1993年中元节专航“，登船地点竟是游乐场东侧的人工湖。
夜雾笼罩的湖面飘着艘纸扎的乌篷船，船头挂着盏鱼形灯笼。三人刚踏进船舱，船身突然下沉三寸。顾临安裤兜里的青铜铃铛自动飞向船尾，铃舌上的Q版陈建国开始播报：“欢迎乘坐地府直通车，下一站——“
“送你上西天！”苏小曼甩出桃木签钉穿灯笼，火光中映出湖底景象：七具孩童骸骨手拉手围成圈，中间立着块刻满象形文字的镇水碑。林阿妹突然脱力跪倒，腕间银镯自动解体，碎片拼成把苗刀刺向湖底。
湖水轰然分开，露出条青苔密布的台阶。陈建国的怒吼震落岸柳枯枝：“你们竟敢动我的七星镇魂阶！”
地下防空洞里，成箱的槟榔堆成小山。苏小曼踢翻箱子，发现每颗槟榔都裹着写生辰八字的红纸。顾临安嚼开一颗，被辣得涕泪横流：“这老鬼往里头掺了多少芥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