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凤凰惊变

江水的腥咸裹着福音堂地窖的陈腐气息涌入鼻腔，陈延生攥着苏青瑶的手腕在漆黑中急速下坠。量龙尺突然发出蜂鸣，青铜尺身映出下方盘虬的树根——竟是凤凰山特有的五爪血藤！
"闭气！"苏青瑶的虺尾猛然缠住横斜的钟乳石。两人悬在幽绿磷光里，头顶坍塌的福音堂地缝正被黑色江水倒灌，浑浊水流中漂浮着德制工兵铲与湘西赶尸铃。
陈延生摸到腰间浸湿的傩面，母亲留在青铜内壁的辰砂突然遇水显形。暗红纹路在石壁上投出凤凰山主峰的星象图，北斗斗柄直指东南方三棵千年古槐：“龙抬头现形在槐林阵，那些树是父亲用辰砂浇灌的镇山桩。”
话音未落，脚下深渊传来铁链拖拽声。七个脖颈系铜铃的童尸从暗河里浮出，他们心口钉着的德制铜钉正与陈延生后颈疤痕同频震颤。苏青瑶甩出银簪钉住领头童尸眉心，湘西赶尸咒文却在触到德制铜钉时燃起蓝火：“当心！这些活尸被德国人改过命盘！”
陈延生挥剑斩断缠在钟乳石上的铁链。断裂的锁链坠入深渊，撞出洪钟般的回响，磷光映照的岩壁上竟浮现二十年前的工程图——父亲用辰砂标注的龙脉走向，与施密特铁路线在古槐林形成十字交汇！
"原来德国人要用火车撞龙脉！"陈延生扯开浸透的棉布衫，后背浮现的搬山派镇煞符与岩壁图文重叠，“阿瑶，找生门方位！”
苏青瑶的虺尾鳞片突然倒竖。她指尖蘸着江水在石壁画出湘西"问路符"，湿痕遇磷火竟化作三只银蝶，振翅飞向东南方的钟乳石群：“当家的，那些石笋排列暗合二十八宿！”
两人贴着湿滑岩壁挪移，德制铜钉在身后岩层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陈延生摸到钟乳石上的凹痕，指尖传来的触感分明是母亲戴的苗银手镯纹样：“这是搬山派的引路符！”
银蝶停在一根倒悬石笋顶端。陈延生用桃木剑撬开石笋根部，暗格里赫然躺着半块残缺的青铜罗盘，盘面殄文与量龙尺产生共鸣。苏青瑶突然扯住他衣袖：“当家的看水纹！”
暗河漩涡中升起七盏人皮灯笼，每盏灯笼表面都用湘西巫蛊符拼出德文单词。陈延生甩出墨斗线缠住灯笼，浸过黑狗血的丝线却在德制铜钉前寸寸断裂：“施密特把巫蛊术和黑弥撒炼成一体了！”
"走水路！"苏青瑶扯下发间银梳掷向暗河。梳齿刺入水面的瞬间，河底突然亮起搬山派的分金线，二十年前沉江的镇龙桩残骸在激流中若隐若现。陈延生跃入刺骨寒流，量龙尺指引的方向正与父亲工程图上的红圈重合。
暗河尽头豁然开朗。陈延生扒住岸边青石板翻身而上，量龙尺突然自行插入石缝——此处正是母亲跳江前埋下"断龙钉"的位置！苏青瑶的虺尾扫开满地德制雷管，露出石板下暗藏的湘西苗文：“龙种醒，凤凰殁，搬山血浸五毒坡。”
"五毒坡在古槐林西侧！"陈延生抹去脸上水渍。晨雾弥漫的山道上，三个挑夫装扮的汉子正往竹筐里塞德制齿轮，筐缝渗出的黏液竟腐蚀得草叶滋滋作响。他假意踉跄撞向挑夫，指尖已摸到对方后颈的逆北斗刺青。
"这位大哥，凤凰客栈怎么走？"苏青瑶甩着水红色绢帕上前，暗地里将辰砂粉撒在竹筐边缘。挑夫眼珠突然暴突，德制铜钉从耳后刺出，嘴里发出机械般的德文计数声。
陈延生劈手夺过竹筐。齿轮间夹着的工程图纸上，施密特用红笔圈出五毒坡方位，标注的爆破时间正是今日酉时！他反手将桃木剑刺入挑夫咽喉，腐臭的黑血喷在图纸上，竟显出父亲用殄文写的警告：“龙抬头，地龙翻身，见血封喉。”
山道尽头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陈延生拽着苏青瑶钻进灌木丛，瞥见七节德制车厢正在铺设铁轨，每根枕木都钉着湘西赶尸用的镇魂钉。更骇人的是车头烟囱喷出的黑烟里，隐约可见数十张扭曲的傩面！
"他们在用活人魂魄驱动火车！“苏青瑶的虺尾鳞片簌簌作响。陈延生摸到腰间傩面突然发烫，母亲遗留的辰砂竟与车头德文编号产生感应——1914.09.28，正是威廉博士日记记载的"龙种苏醒日”！
两人顺着山坳摸到五毒坡。腐叶堆积的洼地里，三十六具湘西赶尸人遗体围成八卦阵，每具尸身心口都钉着德制铜钉。陈延生量龙尺插入阵眼，青铜尺身映出地底纵横交错的铁轨，竟在龙脉七寸处织成十字刑具！
"当家的看天象！"苏青瑶指向西沉的日头。血红色晚霞中，七只脖颈系铜铃的夜枭排成北斗状，它们爪间抓着的竟是福音堂彩窗碎片！
陈延生猛然撕开浸透的衣衫。后背搬山派镇煞符遇暮色显形，与父亲工程图上的辰砂标记遥相呼应。他挥剑斩断阵眼处的德制铜钉，腐尸们突然齐刷刷转头，空洞眼窝里爬出带着德文刺青的尸蛊！
"快退！"苏青瑶甩出银簪布下金蚕蛊阵。尸蛊撞在辰砂线上炸成磷火，火光中浮现施密特站在火车头的虚影，他手中《搬山谱》残页正化作灰烬落入铁轨！
陈延生摸出半块青铜罗盘按在量龙尺上。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五毒坡崖壁的湘西悬棺群。二十年前母亲跳江前夜缝在他衣襟里的辰砂突然滚落，在腐叶堆里拼出"地龙翻身"的殄文！
"去悬棺！"陈延生踹开扑来的腐尸。苏青瑶的虺尾卷住崖壁藤蔓，鳞片刮落的碎屑在空中凝成傩戏面具。两人攀上悬棺平台时，暮色中突然亮起德制探照灯——施密特的火车头正咆哮着冲向五毒坡！
陈延生挥剑劈开积满尘灰的棺盖。棺内蜷缩的湘西大巫遗体突然睁眼，手中握着的赶尸鞭正是二十年前父亲所用！苏青瑶扯开鞭梢缠着的油布，泛黄的《搬山谱•补遗》赫然在目！
"地龙翻身，以血为引…"陈延生就着探照灯翻动书页。父亲用殄文记载的禁术突然与母亲遗留的辰砂产生共鸣，他后背镇煞符如烙铁般灼痛，量龙尺自行飞向悬棺后方的石壁！
“阿瑶，开山门！”
苏青瑶的虺尾扫开石壁藤蔓。辰砂绘制的搬山派镇山符下，二十年前父亲改道龙脉时埋下的断龙石正在震颤！陈延生将赶尸鞭缠在量龙尺上，青铜尺身刺入符咒中心的瞬间，整座山崖响起龙吟般的轰鸣！
施密特的火车头已碾到崖下。德制撞角撕开山体岩层，车头烟囱喷出的傩面魂魄发出凄厉尖啸。陈延生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搬山谱•补遗》上，泛黄纸页突然浮现金色殄文：“以搬山之血，请地龙睁眼！”
量龙尺应声炸裂。青铜碎片裹着血雾渗入石缝，五毒坡突然地动山摇。苏青瑶的虺尾卷住陈延生腰身跃向对面山崖时，看见三十六具悬棺同时开启，每具棺中窜出的金蚕蛊虫都带着父亲用辰砂写的殄文！
"地龙翻身了！"陈延生抓住荡过来的藤蔓。身后山体如巨兽般隆起，德制火车头被岩层生生顶翻，施密特的惨叫淹没在湘西大巫们的赶尸铃声中。当烟尘散尽时，五毒坡崖壁上赫然睁开一只龙目般的巨大竖瞳！
苏青瑶的银簪突然自行飞向竖瞳。簪身没入岩壁的刹那，陈延生听见母亲在傩面里留下的叹息：“凤凰山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