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三山迷局

三山街的梧桐树影斑驳落在青砖墙上，秦羽的手指抚过门牌号磨损的凹痕。六十七号是间挂着"古月轩"牌匾的旧书店，玻璃橱窗里泛黄的《申报》合订本堆成危墙，民国月份牌女郎的笑靥在蛛网下泛着诡异的红晕。
"这店二十年前就歇业了。"老横攥着半包辣条凑过来，“我二舅姥爷说当年老板叫胡三爷，专门收些…”
苏暖的高跟鞋踢开半掩的店门，呛人的灰尘扑面而来。程霜的战术手电扫过天花板，蛛丝在光束里织成银网：“市局档案显示，这里二十年前发生过纵火案。”
秦羽的登山靴碾过门槛处的碎玻璃，视网膜突然捕捉到地砖缝隙里的金属反光。他蹲下身，指尖勾出枚鎏金铜钱——永昌通宝的缺口处残留着新鲜划痕。
"昨天有人来过。"程霜的枪套擦过博古架，惊起簌簌灰尘，“货架上的灰尘分布不均，东南角的《金陵全书》被人移动过。”
苏暖的钻石指甲划过书架，突然停在某本《申报》合订本上。民国二十六年六月七日的报纸边缘，沾着抹暗红印泥：“这是我爷爷书房用的德国印泥，遇光会变色。”
秦羽接过报纸，日光从气窗斜射而入的瞬间，版面上的新闻标题突然渗出朱砂红——"中央博物院南迁文物专列昨夜抵宁"的字样下，某篇报道被红笔圈出：
“…胡三爷捐赠明代海图收藏家胡三山先生今日向中央博物院捐赠郑和下西洋海图残卷，据悉该图…”
老横突然打了个喷嚏。辣条袋子掉在积灰的地板上，红油在报纸堆间洇开诡异的纹路。秦羽的视网膜突然刺痛，那些油渍在视野里自动重组，竟与浑天仪星图上的某个坐标重合。
"地下室。"他拽开挡路的藤椅，“这里应该有三道暗门。”
程霜的警用匕首撬开墙角的青砖，露出锈迹斑斑的铸铁拉环。苏暖的香奈儿丝巾缠在手上用力一拽，整面书墙突然向两侧滑开，霉味混着樟脑气息涌出暗道。
"等等！"程霜拦住要往里冲的老横，“空气含氧量不足，先…”
苏暖已经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下台阶。秦羽的手电光追着她晃动的耳坠，在斑驳的砖墙上照出蜿蜒水痕——那些暗绿色的苔藓排列成奇怪的阵列，像某种加密的摩尔斯电码。
地下室的铁门挂着民国制式的三环锁。秦羽摸出永昌通宝，铜钱边缘的缺口恰好卡住锁芯凹槽。程霜的瞳孔微微收缩：“你怎么知道…”
"苏暖爷爷的保险柜用的同款锁。"秦羽转动铜钱，齿轮咬合的声响在地下室回荡，“三天前我在她家书房…”
"闭嘴！"苏暖的耳尖泛起绯红，“再提那件事我就把你眼珠子…”
铁门轰然洞开。二十平米的空间里堆满贴着封条的樟木箱，正中八仙桌上摆着台老式幻灯机。秦羽掀开防尘布的刹那，幻灯片的霉斑在强光下化作漫天星斗。
"是郑和星图！"老横的辣条掉进幻灯片堆，“和浑天仪上的…”
程霜突然举起配枪。女警的战术靴碾碎满地蟑螂卵鞘，枪口指向东南角的阴影：“出来。”
铁架后的阴影蠕动起来，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举起双手。苏暖的钻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二叔的狗腿子倒是勤快。”
"苏小姐误会了。"男人推了推歪斜的眼镜，秦羽看见他左手小指戴着枚翡翠扳指，“我是胡三爷的孙子胡明，来取祖父的遗物。”
幻灯机突然自动运转。泛黄的幕布上投射出民国时期的黑白照片，穿长衫的胡三爷站在中央博物院门前，手中海图残卷的纹路竟与秦羽怀里的浑天仪纹饰完全吻合。
"祖父临终前说，当永昌通宝遇到星图…"胡明的话被破空声打断。
程霜的子弹擦着男人耳畔飞过，击碎墙角的青花梅瓶。四个黑衣壮汉从通风管道跃下，领头的刀疤脸举起改装过的霰弹枪：“东西交出来！”
秦羽扑倒苏暖的瞬间，子弹将幕布撕成碎片。老横抱着头滚到八仙桌下，胡明趁机冲向铁门。程霜的擒拿手扣住刀疤脸手腕，霰弹枪走火的轰鸣震落屋顶积灰。
"东南角第三个箱子！"胡明在混战中大喊，“海图在…”
苏暖的高跟鞋精准命中刀疤脸膝盖。秦羽趁机撞开木箱，泛黄的海图纸卷裹着咸腥海风铺展开来。他的视网膜突然灼痛，那些航海符号在视野里重组成立体坐标——与浑天仪投影的玄武湖红点完美重叠。
"是郑和宝船的补给港！"秦羽卷起海图塞进防水袋，“当年他们把…”
刀疤脸的匕首刺破防水袋。程霜的侧踢将人踹向砖墙，女警的后背撞上铁架，整排樟木箱轰然倾倒。胡明突然发出惨叫——翡翠扳指卡在翻倒的箱角，断指带着血沫飞向半空。
"我的扳指！"男人跪地哀嚎，“那是开启…”
秦羽的登山靴踩住滚落的翡翠。强光手电照向内侧刻痕时，视网膜自动放大微雕文字：金陵制造局戊寅年制。
"民国二十七年？"他拽起胡明的衣领，“你祖父和金陵制造局什么关系？”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老横抱着海图纸卷缩在墙角：“秦哥！地砖在动！”
八仙桌下的青砖裂开蛛网状缝隙，程霜拽着苏暖跃上铁架。秦羽的指尖触到地砖下的金属板，永昌通宝的缺口恰好嵌入凹槽——地下二层的地宫在齿轮转动声中显露真容。
"这是军统的秘密仓库！"程霜的手电扫过墙上的青天白日徽，“1938年南京沦陷前…”
苏暖突然扯开旗袍领口。千金小姐拽出贴身佩戴的翡翠吊坠，莲花底座暗藏微型胶卷：“爷爷说遇到绝境才能打开。”
秦羽用幻灯机的聚焦灯烘烤胶卷，显影的底片上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身影——他站在某艘蒸汽货轮甲板上，背后的起重机正在吊装青铜火炮，船舷编号隐约可见"金陵制造局1937"。
"你父亲参与过文物南迁！"程霜的枪口垂下，“当年有批故宫文物…”
地面再次剧烈摇晃。胡明抱着断指疯狂大笑：“晚了！苏家的打捞船已经抵达坐标！”
秦羽的海图纸卷突然渗出海水咸腥。那些泛黄的线条在视网膜上重组，最终指向某个令人窒息的真相——玄武湖底的宝船货舱里，藏着足以颠覆整个古董界的秘密。
程霜的警用对讲机突然炸响：“玄武湖突发六级地震！”
苏暖的手机同时亮起，集团内部邮件在屏幕闪烁：“苏氏打捞队发现明代沉船…”
秦羽攥紧翡翠扳指。断裂的指骨在掌心烙下血印，他突然看清胡明袖口残留的釉料——与明故宫老太婆袖口沾着的明代官窑釉完全一致。
"你们在复刻文物！"他拽过程霜的战术匕首抵住胡明咽喉，“用真品做模，在古窑遗址…”
地宫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秦羽看见刀疤脸手中的遥控器闪着红光。程霜的子弹贯穿对方手掌时，爆炸的冲击波已从头顶传来。
"快走！"女警拽着苏暖冲向安全通道。
秦羽在坍塌的砖石间摸到个铁盒。泛黄的日记本扉页，父亲的字迹被血渍晕染：“三山街67号有你要的答案…”
当四人冲出书店时，整条三山街已拉满警戒线。消防车的轰鸣声中，程霜的配枪顶住胡明后腰：“跟市局解释吧。”
苏暖突然扯住秦羽的衣角。千金小姐的钻石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臂，声音却带着罕见的颤抖：“集团打捞队…捞上来具穿着我爸西装的尸骨…”
秦羽的海图纸卷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视网膜倒映着玄武湖方向的浓烟，那些航海符号正在视野里燃烧——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