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红棺压顶

路虎轮胎碾过矿场碎石的声音像是骨头在砂纸上摩擦。江玲儿缩在后座用羊绒围巾堵住口鼻，仍挡不住腐臭味从车窗缝隙钻进来："这他妈比解剖室的福尔马林还冲！"
"大小姐忍忍。"苏阳猛打方向盘避开坑洼，后视镜里的车灯在雨幕中晃成鬼火，"灰仙最喜阴秽地界，当年你爸挖穿黄皮子坟的时候..."
"闭嘴！"江玲儿的高跟鞋踹在驾驶座后背，"再提我爸信不信我..."
"都别吵！"杨烁突然按下车窗。雨丝混着硫磺味扑在脸上，他锁骨处的五仙刺青又开始发烫，"媛媛，罗盘。"
苏媛媛从帆布包掏出鎏金罗盘，玻璃罩里的指针正疯狂画圈："地脉煞气比老宅还重三倍。"她突然抓住杨烁手腕，"你脉搏怎么..."
话音未落，车身突然剧烈颠簸。后备箱传来指甲抓挠铁皮的声响，混着婴儿凄厉的啼哭。江玲儿抄起车载灭火器："这车是不是被灰仙下了崽子？怎么到哪儿都有..."
"是回魂煞。"杨烁摸出解剖刀划破掌心，将血抹在车窗边框，"苏阳，关空调。"
仪表盘突然闪烁红光。冷风出口钻出团灰毛，落地化作三只顶着红盖头的灰鼠新娘。苏媛媛甩出红绳要捆，被杨烁拦住："别碰！这是引路..."
灰鼠人立而起作揖，腐臭的喜服下摆滴着黑水。其中一只突然掀开盖头，露出半腐烂的鼠脸，爪子里攥着张褪色的喜帖。江玲儿的手电光照过去，喜帖上的金字赫然是"聘杨氏子烁"。
"操！"苏阳抡起扳手要砸，被杨烁的银镯挡住。镯面满文咒语泛起青光，灰鼠新娘尖叫着炸成血雾，溅在车窗上的血珠竟排列成矿洞路线图。
"是灰仙的催命符。"苏媛媛用朱砂笔拓印路线图，"寅时前找不到五仙鼎，你就得给黄皮子当阴婿。"
杨烁盯着掌心血痕："爷爷当年用五仙鼎镇住灰家老祖，如今它们要破鼎夺魂。"银镯突然发出蜂鸣，震得他腕骨生疼，"矿洞东南角，七口红棺呈北斗状..."
路虎突然急刹。车前五米处的地面塌陷成深坑，腐臭的黑水咕嘟冒泡。江玲儿扒着车窗干呕："这他妈是矿场还是化粪池？"
"是尸水。"苏媛媛将五帝钱抛进深坑，铜钱瞬间腐蚀成绿沫，"灰仙把方圆十里的横死之人都召来了。"
杨烁抓了把碎石撒向坑底。石子落水声异常沉闷，像是砸在棉被上："下面是空的。"他突然扯开领口，五仙刺青中的灰鼠印记正在皮下蠕动，"苏阳，钢丝绳。"
"你疯了？"江玲儿的高跟鞋踩住钢丝绳，"这黑水泡过都能烂脚底板！"
"下面是矿道。"杨烁将绳扣系在腰间，"当年矿工为躲瓦斯爆炸挖的逃生道，直通..."
话没说完，深坑突然沸腾。上百只泡胀的尸手扒住坑沿，腐烂的头颅争先恐后往上拱。苏媛媛甩出把糯米，尸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快下！灰仙在催煞！"
杨烁纵身跃入黑水。腐臭的黏液糊住口鼻的瞬间，银镯突然泛起青光，在周身撑开层透明屏障。坠地时的闷响带着空腔回音，手电光照亮矿道墙壁——密密麻麻的抓痕里嵌着碎骨。
“下来！"他朝头顶喊，"东南方三十步有岔路！”
苏媛媛落地时险些滑倒。矿道地面铺着层黏腻的苔藓，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活物内脏上。江玲儿的高跟鞋早就不知丢在哪，此刻赤脚踩到块硬物，捡起来竟是半截矿工铭牌。
"张...德贵..."她念着锈蚀的字迹，"1983年..."
"别碰！"苏媛媛拍掉铭牌，"这是灰仙设的引魂桩。"她突然掐诀念咒，矿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杨烁！你爷爷当年是不是用囚龙锁..."
前方突然亮起幽绿磷火。七口红棺横在岔路口，棺盖上的镇魂钉排列成北斗七星。杨烁的银镯开始发烫："不对，爷爷布的应该是..."
江玲儿突然尖叫。她踩到截软绵绵的东西，手电光照过去是具穿着矿工服的尸体——准确说是半具，腰部以下不翼而飞，创口处的骨茬还粘着灰鼠毛。
"是灰仙的牙印。"苏媛媛用红绳缠住尸体手腕，"别碰他口袋！"
杨烁却弯腰抽出尸体怀里的工作证。塑料封皮下的照片突然转动眼珠，嘴角咧到耳根："杨公子...黄家的轿子到村口了..."
工作证炸成碎片。杨烁抹去脸上的黑血："走震位，踏棺过。"
"你他妈疯了？"苏阳抓住他胳膊，"这棺材板比苏媛媛画的符还邪性！"
"七星棺阵的活门在摇光位。"杨烁的解剖刀划过棺盖，刻下道镇煞符，"我八岁那年，爷爷带我来过..."
话音未落，最末端的红棺突然炸裂。腐臭的棺液溅在众人身上，爬出来的却是七只顶着红盖头的黄皮子。苏媛媛甩出五帝钱："是灰仙的傀儡！"
杨烁突然扯开衬衫。五仙刺青青光暴涨，灰鼠印记发出凄厉尖叫。黄皮子们人立作揖，抬出顶纸扎的喜轿："吉时已到～"
"吉你奶奶！"江玲儿抡起矿工帽砸过去。纸轿被砸穿的窟窿里伸出双青紫的手，抓住她脚踝就往里拖。苏阳的扳手砸在手腕上，却像敲中橡皮轮胎。
"用血！"苏媛媛咬破指尖画符，"杨烁你的银镯..."
杨烁却突然冲进喜轿。腐臭的轿帘落下瞬间，五仙刺青中的柳仙印记突然游动，在他后背聚成条青蛇纹路。轿外传来苏媛媛的尖叫，紧接着是江玲儿带着哭腔的咒骂："姓杨的你他妈当鬼新郎上瘾是吧！"
轿内空间远比外表宽敞。杨烁的手电光照亮轿顶符咒——正是奶奶灵牌背面的"活契在鼎"。他摸出解剖刀划破掌心，将血抹在符咒上："柳锁青峰，灰止黄泉。"
轿底突然塌陷。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听见苏媛媛的红绳破空声。落地时的剧痛从尾椎直窜天灵盖，手电筒滚出三米远，照亮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七口红棺呈莲花状排列在溶洞中央，每口棺盖都钉着五色令旗。杨烁的银镯几乎要灼穿皮肉："五仙鼎..."
"在上面！"苏媛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顺着红绳滑降而下，马尾辫沾满蛛网，"江玲儿和苏阳被困在阵眼了，这七星棺是..."
杨烁突然捂住她的嘴。溶洞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混着类似兽类磨牙的响动。苏媛媛的罗盘指针突然崩断，扎进她虎口："是灰家老祖！"
手电筒光束扫过洞壁，映出个三米高的鼠形黑影。腐烂的皮毛下露出森森白骨，眼窝里燃着靛青鬼火。杨烁扯着苏媛媛躲到钟乳石后，看见那怪物正在啃噬棺盖上的令旗。
"五仙鼎在它天灵盖。"杨烁压低声音，"爷爷当年用镇魂钉..."
灰仙老祖突然转头。腐烂的鼠须扫过杨烁藏身的钟乳石，溅落的黏液腐蚀出缕缕青烟。苏媛媛摸出枚铜钱扣在掌心："我引开它，你去取鼎。"
"不行！"杨烁抓住她手腕，"要同时拔掉五色令旗才能..."
话没说完，灰仙老祖的尾巴突然扫来。两人扑向两侧的瞬间，钟乳石轰然炸裂。杨烁的白大褂被碎石划破，露出后背游动的柳仙印记。
"柳家的护身咒？"苏媛媛甩出红绳缠住灰仙前爪，"你奶奶是柳仙出马弟子？"
杨烁就地翻滚避开利爪："我身上流着柳仙血！"银镯突然套住灰仙尾骨，满文咒语化作金绳，"媛媛！东南角的黑棺！"
苏媛媛踏着棺盖飞跃而起，朱砂笔在空中画出血符。灰仙老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溶洞顶端的石笋暴雨般坠落。杨烁的后背重重撞上红棺，喉间涌上腥甜。
"接着！"苏媛媛抛来枚骨笛，"吹安魂调！"
杨烁接住骨笛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七岁那年奶奶在祠堂吹奏的曲调，每个音符都对应着柳仙咒诀。灰仙老祖的利爪破空而至的刹那，他吹响了第一个音符。
溶洞突然陷入死寂。坠落的石笋定格在半空，灰仙老祖眼眶中的鬼火开始明灭不定。苏媛媛趁机甩出五帝钱："就是现在！"
杨烁冲向七星棺阵中央。五仙刺青灼烧着皮肤，每一步都像踩在炭火上。灰仙老祖的尾巴突然挣脱银镯束缚，横扫之势带起腥风。他矮身滑过棺底，指尖触到鼎耳的瞬间，后颈传来破空声。
"低头！"苏媛媛的红绳缠住飞来的镇魂钉。杨烁趁机掀开棺盖，青铜鼎内壁的咒文泛起血光——正是困住灰仙老祖本命魂的镇物。
灰仙老祖发出最后的嘶吼。溶洞开始崩塌，苏媛媛拽着杨烁往外跑："江玲儿他们还在..."
"这边！"苏阳的声音从裂缝传来。他背着崴脚的江玲儿，满脸是血，"矿道要塌了！"
五人挤进狭窄的逃生道时，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江玲儿趴在苏阳背上还在骂："姓杨的...等出去...我要雇八个保镖...天天往你解剖室撒糯米..."
冲出矿洞的瞬间，朝阳正好刺破雨幕。杨烁怀里的五仙鼎突然开裂，涌出股腥臭的黑烟。苏媛媛将最后张黄符贴上去："灰仙老祖的残魂..."
"还没完。"杨烁望着医学院方向升起的黑雾，"五仙索命，这才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