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狐火照棺

苏媛媛的指尖刚触到杨烁锁骨处的刺青，就被烫得缩回手。五仙图腾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晕，衔尾蛇的鳞片随着呼吸起伏，仿佛皮下真有活物在游走。
"活契印是萨满禁术。"她掏出包里的铜镜对准刺青，"当年你爷爷用这招坑了柳七娘，现在倒好..."镜面突然爬满蛛网状裂痕，映出杨烁眼底一闪而逝的蛇瞳纹路。
江玲儿拧着貂皮大衣下摆的黑水："说人话！这玩意会要命吗？"
"比要命刺激。"苏阳捡起块棺材板碎片当扇子，"听说过人肉引雷针吗？以后方圆百里的邪祟都得追着他跑。"
杨烁扯开浸透的衬衫，发现胸口的阴婚契已经变成暗红色胎记："柳七娘最后说的血亲献祭..."他摸到锁骨处微微凸起的蛇鳞纹路，"是不是把我变成五仙的活祭品了？"
话音未落，九口棺材突然同时震颤。白刺猬群从水面浮出，托着块雕花木牌游向岸边。苏媛媛用树枝挑起木牌，发现是块泛着尸臭的灵位——"先妣杨门柳氏七娘之神位"。
"糟了！"她甩手把木牌扔进黑水，"柳七娘把自己写进你们杨家族谱了！"
江玲儿的高跟鞋卡在淤泥里："这老妖精还要不要脸？"
"要脸能当保家仙？"苏阳蹲在棺材边扒拉，"你们看这棺材纹路像不像..."他突然僵住，手指着棺内某处哆嗦，"这这这特么是活人躺过的！"
杨烁夺过手机照明。棺木内壁布满新鲜抓痕，几缕长发缠在接缝处的木刺上，发丝间还沾着暗红色的组织液。苏媛媛捏起根头发对着月光："是柳七娘生前的头发，她在借阴婚契借尸还魂。"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黄文渊的兽爪悄无声息搭上岸边，指甲缝里嵌着半片带血的美甲："小相公...该喝合卺酒了..."他的金丝眼镜爬满蛆虫，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獠牙。
江玲儿抄起石块砸过去："滚！老娘的美甲是上周刚做的！"
"别激他！"苏媛媛甩出红绳缠住兽爪，"黄皮子最记仇，你..."
水面突然炸开三米高的水柱。黄文渊的兽身膨胀成卡车大小，黄褐色的皮毛下鼓起无数人脸形状的肉瘤。苏媛媛的五帝钱砸在肉瘤上，爆出腥臭的脓血："快上树！这是百怨煞！"
杨烁拽着江玲儿往松树林跑，锁骨处的刺青突然发烫。五仙图腾在皮肤上扭动游走，身后传来苏阳的惨叫："老杨！这玩意会吐酸水！"
"往西南跑！"苏媛媛边跑边撕黄符，"西南属坤位..."话没说完就被树根绊倒，挎包里的法器撒了一地。
黄文渊的兽爪拍断碗口粗的松树。杨烁转身将江玲儿推进树洞，自己却被酸液溅到后背。刺青处的衔尾蛇突然游到肩胛位置，将腐蚀伤口的黑气吸食殆尽。
"接着！"苏媛媛抛来串铜铃，"摇三下停一下！"
杨烁刚抓住铜铃就感觉掌心刺痛。铃铛内壁刻满倒刺，鲜血顺着铃舌滴落，竟然发出类似萨满鼓的震动。黄文渊的兽身突然抱头嘶吼，肉瘤里的人脸纷纷凸出表面哀嚎。
"这是摄魂铃！"苏媛媛躲到墓碑后喊，"摇到第七下就能..."
铜铃突然脱手飞向半空。柳七娘的声音从林间飘来："小相公好狠的心～"她的虚影倚着墓碑梳头，旗袍开衩处垂落青鳞蛇尾，"当年你爷爷用镇魂钉，如今你用摄魂铃，杨家男人果然..."
杨烁捡起石块砸向虚影："闭嘴！"石块穿过虚影砸中墓碑，惊起群鸦乱飞。柳七娘的笑声忽远忽近，松树枝桠间垂下无数红绸带，每根绸带都系着个巴掌大的牌位。
苏媛媛突然僵住："是五仙堂口的出马碑！她在逼我们接仙家！"
江玲儿从树洞探出头："接什么？"
"接出马弟子！"苏阳抱着树干往上窜，"这疯婆娘要给我们打仙家印记！"
杨烁锁骨处的刺青突然蔓延到脖颈。他感觉有东西顺着脊椎往下爬，伸手摸到后腰处凸起的黄鼠狼图腾："苏媛媛！刺青在扩散！"
"用雄黄粉！"她甩来个小瓷瓶，"抹在..."
柳七娘的虚影突然凝实。她瞬移到杨烁面前，蛇尾缠住他脚踝："小相公的腰窝真适合刺黄家的印..."冰凉的手指抚过他后腰，"当年你爷爷就是在这个位置..."
苏媛媛的铜钱剑刺穿虚影眉心："老妖婆要点脸！"剑身突然燃起绿火，将柳七娘逼退三步，"杨烁快抹雄黄！刺青碰到雄黄会..."
杨烁的手腕被蛇尾卷住。柳七娘贴着他耳垂吹气："雄黄伤身呢～"她的瞳孔变成竖线，"不如让妾身给你纹个更漂亮的..."蛇尾尖突然刺入他后腰，黄鼠狼图腾瞬间染成血红。
"啊啊啊！"杨烁感觉有千万根钢针在扎刺骨髓。苏媛媛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血雾触及柳七娘瞬间燃起金火。她尖叫着遁入黑暗，松林间的红绸带尽数断裂。杨烁踉跄着扶住墓碑，发现后腰的刺青已经变成完整的黄鼠狼坐像。
江玲儿举着带摄像头的自拍杆："这玩意能直播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直播！"苏阳从树上跳下来，"老杨你后背..."
"是黄家的讨债印。"苏媛媛用朱砂在杨烁后背画符，"柳七娘抢不到活契印，就引黄皮子来分杯羹。"
杨烁摸到后腰渗血的皮肤："五仙不是一伙的？"
"保家仙也分堂口。"符咒在月光下泛着血光，"灰黄白柳黑各有地界，现在他们都想通过你身上的活契印..."她突然噤声，耳朵贴住地面，"有东西过来了。"
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江玲儿的美瞳突然映出两簇幽绿火光："那...那是不是..."
无数双绿眼睛在黑暗中亮起。黄皮子们排着整齐队列从灌木丛钻出，每只都顶着巴掌大的红盖头。打头的黄皮子人立而行，前爪捧着个骨灰盒大小的檀木匣。
苏媛媛的铜钱剑开始剧烈震颤："黄仙送帖，活不过三更..."
黄皮子群突然齐刷刷作揖。捧匣子的那只发出老妇人的笑声："杨公子双喜临门，既要娶柳家的妾..."它掀开匣盖，露出半截带牙印的森白指骨，"又要当黄家的出马仙～"
杨烁锁骨处的蛇纹突然游到右手背。他抓起雄黄粉撒向黄皮子："回去告诉黄三太奶，杨家人不接仙！"
黄皮子群发出刺耳的尖笑。捧匣子的那只突然膨胀成小牛犊大小，金红色皮毛炸成斗篷："给脸不要脸！"它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当年杨守山偷我百年道行，今日..."
苏阳突然举起灭火器："你丫碰瓷是吧？"干粉喷涌而出，呛得黄皮子们直打喷嚏。
趁乱拽着杨烁往山下跑："我知道个地方能镇住活契印！"
"等等！"苏媛媛捡起掉落的檀木匣，"这是黄家的聘礼匣，必须..."
匣盖突然弹开。半截指骨飞出来咬住她手腕，牙印处瞬间发黑。江玲儿的高跟鞋跟狠狠跺在指骨上："松口！这是我新买的香奈儿！"
指骨发出老头的惨叫声。苏媛媛趁机甩出张黄符贴住匣子："快走！这匣子里装的是黄三太爷的尸牙！"
四人狂奔到山脚的废弃土地庙。苏媛媛踹开结满蛛网的门板，从供桌底下掏出个落满灰的铜盆："这是当年镇过灰仙的化煞盆，快把聘礼匣放进去！"
杨烁刚把檀木匣扔进铜盆，锁骨处的刺青突然扭曲变形。五仙图腾在皮肤上互相撕咬，衔尾蛇的尾巴被黄鼠狼咬住，白刺猬的刺扎进灰鼠眼睛。
"按住他！"苏媛媛往盆里倒糯米，"活契印在反噬！"
江玲儿整个人压住杨烁左臂："你他妈别动！"
"老子在救你！"苏阳锁住他右腿，"这刺青会跑！刚才我看见蛇尾巴钻到他胳肢窝了！"
铜盆里的糯米突然变成血红色。檀木匣在盆底疯狂跳动，撞得铜盆嗡嗡作响。苏媛媛割破杨烁手掌按在盆沿："以血为引，以契为媒...操！盆底漏了！"
尸牙从裂缝钻出，直扑杨烁咽喉。江玲儿的爱马仕皮带及时勒住尸牙，鳄鱼皮纹路冒出阵阵青烟："这玩意怕真皮？"
"怕个屁！"苏媛媛用桃木钉扎穿尸牙，"它是嫌你皮带仿货！"
杨烁突然剧烈抽搐。五仙图腾脱离皮肤悬浮半空，在破庙里撕咬成一团。灰鼠咬住蛇尾，黄鼠狼啃噬刺猬，黑雾般的影子在梁上发出乌鸦似的笑声。
"五鬼运财局！"苏媛媛往房梁撒朱砂，"黑老太太来收渔翁利了！"
柳七娘的虚影从墙缝渗出："姐姐们抢什么呀～"她伸手去抓悬浮的刺青，"小相公早就是我柳家的人..."
土地像突然迸发青光。杨烁胸前的阴婚契浮现金色咒文，将五仙图腾强行压回体内。苏媛媛趁机把铜盆扣在他背上："快念固魂咒！"
"固个鬼！"杨烁疼得额头青筋暴起，"这盆比烙铁还烫！"
江玲儿突然指着窗外："那是什么？"
山路上飘来盏白灯笼，火光却是诡异的青绿色。提灯人穿着对襟寿衣，每走一步都发出铜钱碰撞的脆响。苏阳的灭火器咣当掉地上："完了...白家的哭丧队..."
提灯人抬头露出没有五官的脸。白灯笼表面浮现出血字——"奠杨府君七娘"。
"白老太太来吊丧了。"苏媛媛往门缝塞铜钱，"活人受不起五仙吊丧，快..."
铜盆突然炸成碎片。杨烁背后的刺青消失无踪，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白色绒毛。柳七娘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好弟弟～姐姐们给你换身新衣裳～"
土地庙的门板轰然倒塌。白灯笼飘到供桌上，火光中浮现出十二个穿孝服的纸人，每个纸人胸口都写着生辰八字——正是杨烁他们四人的名字各重复三遍。
江玲儿抄起供桌上的烛台："我跟你们拼了！"
"别碰！"苏媛媛打落烛台，"这是引魂灯！碰到就..."
杨烁突然抓住漂浮的白灯笼。绒毛覆盖的手掌攥住灯柄，青绿火焰顺着小臂蔓延全身："都退后！"
"你疯了？！"苏媛媛的尖叫被火焰爆燃声淹没。
诡异的是火焰毫无温度。杨烁周身的白毛在火光中根根直立，瞳孔缩成两道竖线："五仙吊丧，生人回避。"他的声音变成男女混响，"但我是活契印..."
白灯笼突然炸成万千萤火。纸人们发出凄厉的哀嚎，孝服上的生辰八字开始燃烧。柳七娘的虚影在火光中扭曲："你居然能用活契印反控五仙？！"
"不是反控。"杨烁踏着燃烧的纸灰走向门口，"是你们太贪心。"他锁骨处的刺青闪烁不定，"灰家要债，黄家讨命，柳家抢婚，白家吊丧，黑家收尸——五仙齐至，反而相生相克。"
苏媛媛突然拽住他手腕："不对！你的魂魄..."
话未说完，山路上传来引擎轰鸣声。三辆越野车撞开灌木丛，车灯将土地庙照得雪亮。穿貂皮的中年男人下车就喊："玲玲！爸带大仙来救你了！"
江玲儿愣住："爸？你怎么找到..."
男人身后转出个佝偻老太太，满脸刺青的萨满拄着熊头杖："黄三太奶让我带句话——"她浑浊的眼球盯着杨烁，"活契印吃不下五家香火，子时前不找靠山，尸骨无存。"
杨烁背后的白毛突然倒卷。他踉跄着扶住门框，咳出的血沫里混着几缕灰鼠毛："靠山？"
萨满用熊头杖戳地："进我堂口当出马仙，黄家帮你镇住其他四..."
"放屁！"苏媛媛突然掀翻供桌，"你们黄家当年害死我姥姥，现在还想抢活契印？"
江玲儿她爸举起猎枪："怎么跟大仙说话呢！"
"爸！"江玲儿拦在中间，"他们是..."
枪声突然炸响。子弹擦着杨烁耳畔飞过，打碎了他背后的土地像。萨满老太太突然抽搐着倒地，七窍钻出黄褐色的长毛。
"黄仙离体？"苏媛媛抓起把香灰撒过去，"她被反噬了！"
江玲儿她爸的猎枪掉在地上。车灯映出他后颈密密麻麻的黄色绒毛，瞳孔已经变成兽类的竖瞳："好疼...好疼啊..."他的手指长出利爪，"玲玲...爸爸好饿..."
"他被黄皮子上身了！"苏阳抡起板凳砸过去，"快跑！"
杨烁抓住江玲儿的手腕："去后山！我知道有个地方..."
话没说完就被兽化的江父扑倒。腥臭的獠牙咬向咽喉瞬间，杨烁锁骨处的刺青突然爆出青光。五仙虚影从皮肤里钻出，将江父撕成碎片。
"爸！！！"江玲儿的惨叫惊飞夜枭。
鲜血溅在杨烁脸上，混着眼角落下的血泪："活契印...在吸收煞气..."
苏媛媛拽起他就跑："去泡尸池！只有福尔马林能暂时镇住..."
"等等！"杨烁挣开她的手，"江玲儿她爸的尸体..."
残破的尸块突然蠕动起来。每一块血肉都长出黄色绒毛，变成巴掌大的黄皮子。萨满老太太的尸体则膨胀成河马大小，爆开的肚皮里涌出成千上万的白蛆。
"五仙乱堂..."苏媛媛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大凶！"
杨烁突然抓住她和江玲儿的手："跟我去解剖室！"他眼底泛起蛇类特有的青膜，"我知道活契印怕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