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长生锁

周姨灯笼里的烛火突然变成幽绿色，照得她眼白泛青。严嵩后退半步踩断枯枝，清脆声响中，槐树林悬挂的铜铃突然震颤，那些没有舌芯的铃铛竟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闷响。
"少爷脸色这么差？"周姨伸手要扶，围裙里滑出半截槐木钉，“老参鸡汤最补元气。”
严嵩避开她指甲缝里的黑泥，右眼刺痛加剧。在暗金视野里，周姨周身缠绕着细如蛛丝的五色绳，每根都延伸向槐树林深处。最粗的那根没入她后颈刺青，末端系着块刻傩面的槐木牌——与溶洞里锁魂桩的材质如出一辙。
"我想先去后山看看。"严嵩攥紧袖中桃木簪，断裂的五帝钱硌着手心。
周姨笑容突然僵住，灯笼纸罩渗出暗红血渍："后山最近闹山魈，教务主任说…"话音未落，西北方传来铁器凿击声。严嵩趁她分神疾步穿过槐树林，腐叶下的泥土异常松软，每脚都陷进半寸。
月光穿透树冠，照见二十米外的挖掘现场。三个校工正在刨坑，铁锹不时撞到硬物。严嵩藏在树后，看到坑底露出半截槐木桩，表面凸起的人脸比锁魂桩上的更清晰——正是跳楼学姐的模样。
"轻点！别碰坏献祭纹。"戴傩面罩的男人低吼。严嵩认出这是教务主任的声音，但对方脖颈处新添了圈缝合线，针脚间渗出尸油。校工们撬开木桩底部暗格，取出个泡在血水里的陶罐，罐身符咒与锁魂桩下的完全相同。
右眼突然灼痛，严嵩看到陶罐里蜷缩着婴儿骸骨，脐带缠着把青铜钥匙。当教务主任掀开傩面罩准备查验时，他腐烂的嘴角突然抽搐，转头直勾勾盯向严嵩藏身处：“抓住他！”
严嵩转身狂奔，林间突然升起浓雾。身后传来铁链拖拽声，五道黑影呈包抄之势逼近。他摸出桃木簪划破掌心，血珠甩在雾中竟燃起幽蓝火焰。火焰照亮树皮上的抓痕——正是林小满教过的逃生标记。
浓雾深处传来铜铃声。严嵩循声撞进废弃仓库，霉味里混杂着朱砂气息。月光透过气窗照亮墙角的青铜鼎，鼎内积着暗红液体，表面漂浮的槐树叶组成个残缺的"锁"字。
"别碰那口鼎！"货架后闪出个穿道袍的身影。林小满脸色惨白如纸，袖口浸透暗红血迹，桃木剑尖挑着张燃烧的符纸，“你身上有尸蛊的味道。”
严嵩扯开衣领，锁骨处不知何时浮现青黑纹路。林小满用铜钱划破纹路，挤出三粒蠕动白虫：“周姨的鸡汤里加了尸虫卵，遇到傩面尸气就会孵化。”
仓库外传来重物坠地声。林小满拽着严嵩钻进通风管道，腐锈铁皮刮破手背。爬行五十米后，他们从天花板跌进后厨仓库，成排腌菜坛贴着黄符，最里侧的坛子正在渗血。
"这是…"严嵩用桃木簪挑开符纸，坛口突然伸出只腐烂的手。林小满眼疾手快贴上镇尸符，掀开的坛盖里泡着具蜷缩的女尸，咽喉插着七根槐木钉——正是三天前失踪的保洁阿姨。
"七钉封喉，这是防尸变的湘西古法。"林小满蘸取坛中液体嗅闻，“用的是尸仙酒，看来周姨在养…”
脚步声逼近。两人躲进米缸，透过缝隙看到周姨提着剁骨刀进来。她哼着傩戏小调，刀尖挑开女尸眼皮，用银勺剜出浑浊的眼球泡进瓷瓶。当她把女尸指甲剪下装袋时，道袍突然被扯动——严嵩的镇尸鞭缠住了她的脚踝。
"少爷学坏了。"周姨的脖颈突然扭转180度，剁骨刀劈向米缸。林小满抛出铜钱阵，五帝钱撞上刀刃迸出火星。严嵩趁机掀翻腌菜坛，尸水泼在周姨身上竟冒起青烟。
周姨发出非人尖啸，皮肤下鼓起数十个蠕动的包块。林小满拽着严嵩撞开后窗，落地时踩到块硬物——是半掩在土里的青砖，刻着"民国七年重建"的字样。
"去档案室！"林小满咳出血沫，"初代校长的养尸手札在…"话音未落，周姨已爬出窗口，她的左臂异化成树根状，掌心睁开只暗金瞳孔。
教务楼走廊的应急灯滋滋作响。严嵩踹开档案室铁门，尘雾中浮现出成排樟木柜。林小满咬破指尖在门框画血符：“找丙字柜第三格，红绸包着的…”
柜门打开的瞬间，霉味裹着纸钱涌出。严嵩抽出泛黄的手札，首页夹着张黑白合照——穿长衫的男人站在槐树林前，胸前怀表链系着青铜钥匙。当他翻到记载"长生锁"的章节时，手札突然自燃，火苗窜向屋顶警报器。
"小心！"林小满推开严嵩。灭火系统喷出的液体带着尸臭，淋湿的书页浮现出血字：【丙申年七月十五借腹生子以锁换命】
走廊传来铁链拖拽声。严嵩撕下未烧毁的书页塞进衣襟，跟着林小满躲进女厕隔间。镜面突然泛起涟漪，跳楼学姐的残魂浮现，腐烂的手指在雾气上写字：【后厨冰柜第三个抽屉】
"她当年发现了周姨的秘密。"林小满盯着镜中残魂咽喉的槐木钉，“教务主任拔掉钉子灭口，结果…”
整层楼突然断电。严嵩的右眼在黑暗中视物如常，他看到无数五色绳从地板渗出，编织成巨大的傩面图案。林小满突然闷哼，她的道袍后襟裂开，露出正在渗血的傩面刺青。
"桃木簪…"她喘息着抓住严嵩手腕，“用我的本命血点你眉心…”
严嵩扯断她束发的红绳，发丝散落的瞬间，五色绳突然停滞。林小满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傩面图案暂时溃散。两人顺着消防通道逃到后厨，冰柜第三层抽屉里冻着个铁盒，锁孔形状与严嵩的长命锁完全吻合。
铁盒开启时寒气四溢。褪色的襁褓上放着把青铜钥匙，底下压着张产婆手记：【言氏嫡子丙申年中元节降生，夫人血尽而亡。接生时见婴孩右眼重瞳，族长命我等以锁封之】
严嵩的右眼突然剧痛，暗金纹路爬满半边脸。冰柜玻璃映出他背后的黑影——周姨的右臂完全槐树化，树根缠着九个铜铃，每个铃铛都刻着生辰八字。
"该物归原主了。"周姨的嗓音混杂着树皮摩擦声。树根刺穿林小满的肩胛，将她钉在墙上。严嵩举起青铜钥匙，看到钥匙齿痕与教务主任脖颈缝合线完全匹配。
当钥匙插入周姨心口的傩面刺青时，整座学院的地面开始震颤。槐树林无风自动，那些没有舌芯的铜铃突然齐鸣，声波震碎教务楼玻璃。严嵩在轰鸣中听见林小满的呼喊：“敲碎怀表！那是阵眼！”
初代校长的怀表从震开的保险柜滚出。严嵩用镇尸鞭卷住表链砸向灶台，表盘裂开的瞬间，无数残魂从裂缝涌出。周姨发出濒死的哀嚎，她的身体迅速木质化，最终变成截焦黑的槐木桩。
晨曦穿透云层时，严嵩扶着林小满逃出后厨。掌心的青铜钥匙滚烫，怀表碎片在裤袋里颤动。当他们经过公告栏时，寻人启事栏新贴的照片让他瞳孔骤缩——穿白裙的女生举着傩面，腕间五色绳系着青岚学院的校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