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锁链在尸油中泛起诡异磷光,严嵩的左眼被血痂糊住。血亲灯青焰摇曳间,母亲残影指向的方位传来铁链断裂声——浸泡在镇尸镜本体的尸油正在沸腾,镜面浮现出百棺崖的星象图。
"嵩儿…"残影突然凝实,言素心腐烂的指尖穿透镜面,“把尸考…交给守祠人…”
严嵩踉跄着扑向镜阵,血亲灯焰猛地窜高。九盏青铜灯同时炸裂,锁链绞住他的脚踝往尸油池拖拽。濒死之际,腰间翡翠长命锁突然发烫,镜中浮现出苗族古寨的铜鼓图腾。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林小满的敕令破空而至。五帝钱擦着严嵩耳畔射入尸油池,炸开腥臭的浪花。少女道袍翻飞,手中铜铃竟是用傩面碎片熔铸而成:“抓住墨斗线!”
严嵩拽住浸满黑狗血的墨斗线,掌心皮肉被腐蚀得滋滋作响。林小满咬破中指在罗盘画出血符,指针疯转着指向东南:“百棺崖的镇物破了!”
暴雨中的百棺崖犹如巨兽脊背。严嵩背着装有母亲遗骸的裹尸布,每走一步都有血水渗进脖颈。林小满在前方撒着掺朱砂的糯米,铜铃在雨中发出闷响。
"寅时三刻是移尸的凶时。"她突然停步,桃木剑挑起团蠕动的发丝,“有人在用哭嫁梳魂术招阴兵。”
严嵩右眼残存的灼痛突然加剧。前方歪脖子树上挂着具腐尸,正是失踪三天的白裙女生陈雨桐。她双手保持着梳头姿势,桃木梳嵌在颅骨里,每根梳齿都穿着截指骨。
"梳七十八齿为阳,八十一齿转阴。"林小满用符纸裹住梳子,“有人用她的魂魄补全了傩面尸的残魂。”
裹尸布突然渗出血水。严嵩右眼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视线穿透雨幕,百棺崖深处竟有座青砖祠堂。祠堂门前的石鼓上,刻着言氏家纹与青铜傩面交错的图腾。
"是守祠人。"林小满突然抓住严嵩手腕,“你母亲在血亲灯里说的…”
祠堂木门轰然洞开。穿蓑衣的老者拄着青铜傩杖,脸上布满尸斑:"言家小子,你迟了二十年。"他掀开祠堂供桌上的红布,露出具布满铜绿的青铜鼓,“尸解仙雷劫将至,唯有傩神鼓能镇住吴老拐的阴兵。”
供桌下的陶瓮突然炸裂。泛黄的尸考残页被阴风卷起,严嵩看到母亲娟秀的字迹:【丙子年惊蛰,吴老拐盗傩面,言氏三十七口…】后半截被血迹模糊,依稀能辨出"炼尸"二字。
"当年你母亲剖腹取子,用脐带血封印傩面。"守祠人敲击傩神鼓,鼓面浮出北斗七星状的凹痕,“如今要重启傩阵,需用至亲骨血重刻星纹。”
祠堂外突然响起哭嫁调。陈雨桐的腐尸不知何时出现在门槛,梳子上的指骨正往鼓面爬行。林小满甩出捆尸索:“严嵩!刻星纹!”
严嵩攥着傩神鼓的青铜槌,右眼突然看到鼓面浮现母亲分娩的场景。脐带缠绕着傩面碎片,婴儿啼哭与尸嚎声重叠。当槌尖刺入掌心时,鲜血在鼓面绘制的星纹竟自动补全了残缺的玉衡位。
“咚——”
鼓声震落祠堂梁上的积灰。陈雨桐的腐尸突然跪地叩首,梳齿间的指骨化作齑粉。守祠人割开手腕将血泼向鼓面,古老傩舞的吟唱从地底渗出:“魂归来兮,魄安在…”
林小满突然拽着严嵩扑向供桌。祠堂地面裂开巨缝,九十九具青铜傩面破土而出。每具傩面眼窝都嵌着人骨北斗,此刻正随着鼓声缓缓转向严嵩。
"这是言氏祖辈镇压的凶煞。"守祠人蓑衣下露出森森白骨,“当年你祖父…”
哭嫁调陡然转成厉啸。吴老拐腐烂的头颅从地缝升起,傩面碎片在他眼眶里重组:"言家小儿,你母亲的血咒该还了!"阴风卷着尸虫群扑向鼓面,傩神鼓的星纹开始褪色。
严嵩的左眼突然流出血泪。在残存视野里,母亲正抱着襁褓在鼓面起舞,每个舞步都踏在北斗星位。他本能地模仿着残影动作,傩神鼓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是言氏傩舞!"守祠人激动得蓑衣抖落,“接着跳!”
林小满将桃木剑插入地缝,咬破舌尖喷出精血:"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剑身浮现的符咒暂时挡住尸虫群。严嵩的舞步越来越快,鼓面星纹迸发金光,吴老拐的头颅在光芒中裂成碎片。
黎明时分,百棺崖升起青烟。严嵩跪在焦黑的傩神鼓前,鼓面星纹里凝结着黑血。守祠人正在焚烧陈雨桐的遗物,那柄桃木梳在火中发出凄厉尖叫。
"哭嫁梳魂术是苗疆禁术。"林小满包扎着渗血的虎口,“施术者要把自己…”
严嵩突然抓起燃烧的梳子。在余烬中,他看见陈雨桐梳头时的记忆碎片——镜中倒映着周教授递来木梳的画面,梳背刻着湘西某处苗寨的图腾。
"是落花洞。"守祠人用傩杖拨开灰烬,“吴老拐的炼尸地。”
裹尸布突然渗出腐液。严嵩解开布结,母亲遗体的心口处浮现出北斗纹身,第七星位嵌着枚青铜钥匙。林小满用符纸拓下纹路:“这是言氏宗祠的方位图。”
守祠人突然剧烈咳嗽,蓑衣下掉出半块翡翠双鱼佩:"该去取尸考全卷了…"话音未落,他的身体迅速风化成白骨,唯有青铜傩杖矗立在地面。
严嵩拾起双鱼佩,右眼残留的灼痛突然消失。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下,他看清钥匙上刻着的字迹:【丁丑年霜降,言素心封尸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