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寄生虫

暴雨在青铜傩面碰撞声中愈发狂暴，吴语锁骨处的灼烧感突然转向后颈。他踉跄着扶住溶洞岩壁，视网膜上浮现出母亲跪在青铜神树下的画面——那些缠绕树干的傩面银饰正渗出血珠，将树根处的土壤染成诡异的暗金色。
"当心脚下！"顾风拽住险些滑入裂缝的冉宸。探照灯扫过深渊底部，青铜檐角上悬挂的傩面突然集体转向光源，数百张扭曲面孔在雨幕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共鸣。
省考古队的手电光柱已经逼近到二十米外。苏清浅抓住吴语手腕，暗金血液顺着银饰纹路滴在他手背："用玉珏…咳…能暂时封住傩面共鸣…"她脖颈处的青铜纹路正在皮下蠕动，像是活过来的寄生虫。
吴语将玉珏按在蜕鳞鼎缺口处，青铜脊椎突然弹射出七根锁链缠住众人腰身。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听见唐装老人在裂缝边缘嘶吼：“苏家养你二十年，竟敢背叛…”
"抓紧！"顾风将军刀插进岩壁减缓下坠速度。锁链与青铜檐角摩擦迸溅出幽蓝火花，照亮下方层层叠叠的青铜建筑——飞檐斗拱间游动着雾状黑影，每隔九丈就有一盏人面鱼纹灯自动燃起绿焰。
众人重重摔在青铜地砖上，吴语后颈的灼痛突然转为刺骨寒意。他摸到地砖缝隙里渗出的黑色黏液，指间顿时爬满细如发丝的青铜鳞片：“别碰这些黏液！”
冉宸的平板电脑突然自动开机，电磁场数值疯狂跳动："这里的青铜器在释放生物电脉冲…"他话音未落，前方廊柱后转出个戴青铜傩面的身影，手中提着的灯笼里赫然是颗跳动的心脏。
顾风甩出军刀击碎灯笼，腐烂的内脏碎块溅在青铜墙面竟开始蠕动。傩面人发出雌雄莫辨的笑声，抬手掀开廊柱暗格，数十具挂着青铜锁链的干尸如提线木偶般扑来。
"是痋傀！"苏清浅扯断脖颈银链掷向空中，银饰化作流光刺入干尸眉心，"找…青铜神树…"她突然跪倒在地，皮肤下凸起的青铜纹路已蔓延到锁骨。
吴语扶她靠坐在廊柱后，发现她掌心攥着半块龟甲："这是永昌王墓帛书里缺失的…咳…苏家用傩面篡改记忆的秘法…"龟甲上朱砂符咒突然渗出血珠，在青铜地面勾勒出星图轨迹。
顾风踹飞一具痋傀，古铜色脖颈青筋暴起：“姓冉的！找机关！”
"星图缺了紫薇垣！"冉宸将平板电脑对准血珠星图，“吴语！把玉珏放在天枢位！”
青铜锁链突然从穹顶垂下缠住吴语右脚，将他拽向建筑群深处。顾风掷出军刀斩断锁链，却见更多青铜链条如毒蛇般从阴影中涌出。苏清浅突然咬破指尖在龟甲上画符，整片星图骤然亮起妖冶红光。
"快…跟着血光走…"她咳出的血沫里夹杂着青铜碎屑，“神树在…艮位…”
吴语握紧玉珏冲进红光笼罩的偏殿，靴底黏连的黑色黏液突然暴涨成藤蔓状物。殿中央青铜神树的枝桠间垂挂着数百枚傩面银铃，每片叶子都铸成张嘴嘶吼的人脸。
"别碰那些…"苏清浅的警告被突然响起的银铃声淹没。吴语瞳孔中的青铜色骤然扩散，耳边响起母亲临终前的声音：“蜕鳞化龙需献七魄，你父亲就是…”
记忆碎片被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打断。顾风挥刀斩断袭向吴语的青铜枝桠，枝桠断面竟喷出腥臭的血浆：“醒醒！这树在篡改记忆！”
冉宸将雷击木楔钉入树根，青铜神树突然剧烈震颤。所有傩面银铃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吴语脸颊划出血痕。神树主干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部中空的腔体——浸泡在血水中的青铜棺椁表面，密密麻麻的傩面纹正随着呼吸起伏。
"这才是蜕鳞鼎真身。"苏清浅抚摸着棺椁上的虎形浮雕，暗金血液滴落处傩面纹纷纷退避，"苏家先祖把活人铸进青铜…"她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的青铜纹路已爬上右脸。
顾风扯开她衣领，倒吸冷气：“是共生痋术！青铜痋虫在吞噬血肉！”
吴语将玉珏按在棺椁凹陷处，青铜棺盖缓缓滑开。浓稠的血浆中浮着具女性尸骸，焦黑的骨骼上覆盖着玉质傩面——正是他记忆中母亲下葬时的模样。
"不对…"吴语突然发现尸骸左手无名指缺失，"我母亲有戴婚戒的痕迹…"他转头看向苏清浅，后者正用龟甲碎片割开手腕放血，“你们苏家…究竟替换了多少人的记忆？”
整座青铜建筑突然开始倾斜，傩面银饰的共鸣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冉宸盯着平板惊呼：“电磁脉冲源头在移动！有什么东西在…”
地面爆开的青铜砖块打断他的话。黑虎遗骸从地底钻出，空洞的眼窝里燃着绿焰，脊椎处镶嵌的蜕鳞鼎残片正与吴语手中玉珏共鸣。
“黑虎为引…“苏清浅突然跃上虎背，暗金血液滴入黑虎眼窝，”…蜕鳞化龙！”
黑虎遗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青铜建筑群所有傩面应声炸裂。吴语锁骨处的烙印突然浮空投射出星图，与蜕鳞鼎表面的傩面纹完美契合。顾风趁机将军刀刺入黑虎第三只眼窝，爆开的脓血里竟混着细小的青铜鳞片。
"清浅！"吴语接住坠落的少女，发现她右脸的青铜纹路正在消退，“你早就知道自己是…”
"苏家制造的容器…"她扯出惨白的笑容，将染血的龟甲塞进他手中，"用蜕鳞鼎逆转傩面纹…能找回真正的…"未尽的话语被穹顶坍塌声淹没，青铜碎块如暴雨般坠落。
冉宸拽着两人躲到神树后方：“电磁脉冲消失了！出口在…”
黑虎遗骸突然人立而起，腐烂的虎爪拍向神树。顾风扑倒吴语的瞬间，树根处裂开道暗门，腥臭的河水顿时倒灌进来。湍急的水流中，无数刻着傩面纹的青铜匣随波沉浮。
"抓紧青铜链！"顾风将军刀卡进岩缝。吴语在颠簸中看见暗河尽头有微光闪烁，那分明是三天前在盘山公路上见过的渗血界碑。
众人被冲出山洞时，暴雨已转为毛毛细雨。吴语瘫在泥泞中握紧龟甲，耳边依稀响起母亲真实的遗言："…去滇南找青铜神树下的…"锁骨处的傩面烙印突然发烫，记忆迷雾中浮现出父亲站在蜕鳞鼎前的背影。
顾风踢开脚边仍在抽搐的青铜鳞片，古铜色胸膛剧烈起伏：“省考古队的人…”
"全死了。"冉宸擦拭着平板电脑上的血污，"痋虫反噬，尸体都长出了青铜斑。"他忽然举起电脑，“但是电磁脉冲记录显示…苏清浅的生命体征在进入青铜建筑后就消失了。”
吴语猛地转头，发现少女安静地躺在界碑旁，湿发间隐约露出后颈的傩面烙印——正与他锁骨处的纹路形成镜像。渗血的"云岭"二字突然剥落青苔，露出下方被朱砂覆盖的古老咒文。
顾风蹲下身查看，军刀突然被弹开：“是雷击木！这界碑里封着…”
苏清浅睫毛突然颤动，暗金瞳孔里闪过青铜光泽："…三百年前苏家第一个容器。"她抚摸界碑的表情近乎虔诚，“每甲子用傩面银饰转移痋虫…直到我挣脱束缚…”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声，三辆越野车冲破雨幕。吴语握紧玉珏将苏清浅护在身后，却发现下车的竟是研究所真正的负责人——他手中的青铜罗盘正与蜕鳞鼎残片产生共鸣。
"青铜神树要开了。"负责人摘掉眼镜，露出与吴语极为相似的眉眼，“你母亲赌上性命保护的…从来都不是蜕鳞鼎。”
山体突然剧烈震动，众人脚下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无数青铜锁链从地底升起，缠绕成通天巨树形状。每根锁链尽头都挂着焦黑尸骸，所有尸体的左手无名指都戴着同样的玉质傩面戒指。
苏清浅突然将龟甲按在吴语心口："现在你才是蜕鳞鼎！"她纵身跃向青铜神树的身影破碎成万千银饰，暗金血液在空中绘出完整的傩面星图。
顾风拽着吴语后撤时，瞥见他锁骨处的烙印已蔓延成完整的傩面纹。暴雨再度倾盆而下，青铜神树顶端传来空灵的银铃声，与二十三年前母亲分娩时的产房铃声完美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