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暗潮汹涌

沈风的手掌在防爆玻璃上压出雾气，监控画面里那个本该躺在停尸柜里的张全福，此刻正被推进市局地下车库的运尸车。签字表上的警编号在镜头下泛着冷光——090327，属于三年前追捕毒枭时被炸成碎片的缉毒警王猛。
"调取所有出入口监控。"沈风抓起通话器，辐射灼伤的手背在玻璃上拖出血痕，"陈明带人去地下二层，晴夏留下。"
隔离舱外的走廊突然响起密集脚步声，三支特警小队全副武装跑过。晴夏的防护面罩起了一层白雾："他们不是去追运尸车的，对吗？"
沈风盯着海平线上逐渐清晰的货轮轮廓。那艘悬挂巴拿马国旗的货轮正在转向，船身吃水线异常低浅，甲板起重机悬吊着二十八个集装箱——每个都漆着与沉船冷藏箱相同的孔雀蓝。
"台风要来了。"陈明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背景是地下车库卷帘门开启的轰鸣，"运尸车刚上高架桥，车牌是伪造的！"
沈风扯掉隔离服的输氧管，脓血顺着指尖滴在地面："让交警封锁沿海高速，通知缉私艇在三号码头待命。"他转身时撞翻医疗器械推车，手术剪和镊子叮当坠地。
晴夏拦住他："你的白细胞指数..."
"让开。"沈风扯开防护服领口，溃烂的皮肤粘着布料被撕开，"王猛殉职时我在现场，他的警徽嵌在爆炸的货车底盘上——那枚警编号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停尸房。"
重症监护室的警报器突然尖啸，走廊应急灯转为血红。沈风撞开安全通道的门，防火楼梯间的冷风灌进溃烂的伤口。他在三楼拐角抓住路过的护士："更衣室在哪？"
警用衬衫摩擦着辐射烧伤，沈风把止疼片嚼碎咽下。当他踹开天台铁门时，暴雨混着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货轮已经逼近防波堤，集装箱在浪尖上起伏如墓碑。
"沈队！"技术科小赵的声音被对讲机电流割裂，"张全福手机最后一次定位在报废车辆处理厂，信号源附近检测到医用冷藏设备！"
沈风用牙齿给格洛克上膛，枪身的金属凉意压住舌根的苦味。当他转身时，晴夏举着平板电脑挡在出口："这是三号码头2018年的货物清单，每月15号都有医疗器械运往菲律宾——恰好是张晓芸肾脏失踪的时间。"
暴雨在两人之间织成水幕，沈风看见她耳后的结痂伤口在抽动。化工厂爆炸案那天的记忆突然闪回——晴夏作为心理评估专家第一次出现时，后颈的齿轮纹身被高领毛衣遮得严严实实。
"你知道王猛警徽的秘密。"沈风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三年前结案报告里写的是警徽遗失，但现场勘验组..."
货轮鸣笛声撕裂云层，十六盏探照灯同时照亮码头。沈风瞳孔骤缩——二十八个孔雀蓝集装箱正在被吊装进船舱，而本该在指挥舰上的骨灰盒，此刻正摆放在船长室的防弹玻璃柜里。
"沈队！"陈明的吼声混着枪响从对讲机传来，"运尸车冲卡了！司机戴着王猛生前用的战术手表！"
沈风撞开晴夏冲向楼梯，作战靴在积水台阶打滑。他在急诊大厅撞见正在包扎伤口的爆破组，顺手抄走对方的战术腰带。救护车警报声中，他看见自己的吉普车停在消防通道，雨刷器下压着张沾血的心理咨询预约单。
油门踩到底的瞬间，车载电台传出交管中心通报："可疑车辆沿滨海公路向北逃窜，重复，可疑车辆..."
挡风玻璃上的雨幕被刮成扇形水雾，沈风咬碎第八颗薄荷糖。后视镜里，白色大众车灯刺破雨帘，晴夏握着方向盘紧咬不放。他猛打方向漂移过弯，轮胎在湿滑路面擦出蓝烟。
报废车辆处理厂的铁丝网围栏在雨中摇晃，沈风撞开生锈的铁门。成堆的汽车残骸在探照灯下如同怪兽骨架，他看到那辆改装过的运尸车正倒车撞向冷藏库。
"警察！"鸣枪示警的瞬间，司机突然探身举弩。沈风翻滚到废车堆后，钢制弩箭穿透车门，箭尾绑着的试管炸开蓝色烟雾。
"是氰化物！"随后赶到的晴夏扔来防毒面具，"林振宇诊所上周丢失了两公斤氰化钠！"
沈风屏息冲过毒雾区，弹匣卡进格洛克的瞬间，冷藏库铁门轰然倒塌。三十台医用冰柜嗡嗡作响，每个都贴着不同医院的标签。他踹开最近的冰柜，冷气裹着防腐剂味道扑面而来——整整齐齐码着人类心脏，血管断口处缝着带编号的标签。
"和账本对得上。"晴夏的声音在颤抖，"2019年6月，仁和医院上报的器官运输事故..."
运尸车引擎突然轰鸣，沈风转身时看见司机举着喷火器。陈明的狙击子弹打穿油罐的刹那，沈风扑倒晴夏滚进废车堆。爆炸的火光照亮司机的脸——右耳缺失，伤口缝合线组成齿轮图案。
"是林振宇的保镖！"晴夏的指甲掐进沈风手臂，"上个月他在诊所停车场..."
沈风已经冲进火场，燃烧的油料在积水表面流淌。他踩着汽车残骸跃起，战术靴踹中司机手腕。喷火器砸进火堆引发二次爆炸，热浪掀翻两人时，沈风看清司机后颈的纹身——不是齿轮，是缝合疤痕组成的条形码。
"小心！"晴夏的尖叫被金属撞击声淹没。冷藏库顶棚因高温变形坍塌，沈风拽着司机衣领翻滚躲避。生锈的钢梁擦着他耳畔插入地面，溅起的火星点燃司机外套。
濒死的惨叫声中，沈风听到加密对讲机传出指令："货轮准备启航，处理掉尾巴。"
当他从司机焦黑的尸体上摸出卫星电话时，最新通话记录显示的是市局内线号码。晴夏踉跄着靠近，手里攥着从冰柜找到的运输清单："这些心脏都要送上那艘货轮..."
沈风突然举起枪对准她："三号码头平面图是谁泄露给林振宇的？"
晴夏的瞳孔在火光中收缩："你怀疑我？"
"上个月警局安防系统升级，只有心理咨询室没装监控。"沈风扣动保险，"你给李国华做评估时，画过码头结构图。"
爆炸的气浪掀翻冰柜，数百个人类心脏滚落火海。晴夏在热浪中解开衬衫纽扣，锁骨下方的陈旧枪伤赫然在目："三年前化工厂爆炸案，这个弹孔是你打的。"
沈风的枪口微微颤抖。记忆如锋利的冰锥刺入太阳穴——那个挟持人质的暴徒，那个被他击穿锁骨的模糊身影，那个消失在火海里的...
货轮汽笛声穿透雨幕，对讲机里陈明在嘶吼："他们在抛集装箱！海事局说每个箱体都装有自毁装置！"
沈风甩开枪扑向厂区外的快艇，晴夏的喊声被螺旋桨声绞碎。当他逼近货轮时，看见第一个集装箱正在沉没，孔雀蓝漆面在海水侵蚀下褪色，露出下方血红色的警徽图案。
"是证物室失窃的封条！"陈明的声音混着海浪声传来，"去年扫黄缴获的..."
沈风突然调转快艇。货轮甲板上，六个黑衣人正在操纵起重机，防毒面具下的眼睛在探照灯下泛着死鱼般的灰白。当他看清其中一人右手的机械义肢时，五年前的画面骤然清晰——化工厂爆炸案主犯在跳海前，被他打碎的右手腕骨。
"张全福是你们杀的！"沈风举起卫星电话，"殡仪馆冰柜的供电记录显示..."
货轮突然加速，船尾掀起三米高的浪墙。沈风的快艇被抛向空中时，他看见船长室有人举起望远镜——黑色风衣，银白头发，右手转动着刻有警徽的紫檀木手杖。
"周局？"陈明在指挥舰上失声惊呼。
沈风栽进海里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二十八个集装箱同时开启泄压阀。血红警徽在公海怒涛中沉浮，而本该躺在骨灰盒里的牙齿，此刻正嵌在周副局长的手杖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