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白色迷踪

爆炸的余波震得耳麦发出尖锐蜂鸣，沈风扯着陈明战术背心撞开仓库铁门。雨幕中警车顶灯将柏油路面染成蓝红相间的油彩，他冲着对讲机嘶吼的声带几乎撕裂："医院留守组回话！晴夏病房到底什么情况！"
电流杂音里传来物证科小张的哭腔："整层楼起火，晴医生...晴医生病床是空的！"
沈风踹开变形的冷链车门，方向盘在他掌心发出濒死的呻吟。后视镜里陈明举着防爆盾追出来，泥水在轮胎下炸成扇形水帘。车载电台突然自动跳频，沙哑的男声混着电流声刺入耳膜："沈警官，你想找的人在西郊污水处理厂。"
"林振宇！"沈风猛打方向盘避开迎面而来的卡车，"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在帮她回忆。"笑声裹挟着金属摩擦声，"毕竟那双眼睛看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
刺耳的刹车声截断通话，沈风盯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忽然发现胶条缝隙卡着片半融化的雪花。他伸手扯出这枚冰晶，紫外线灯扫过时显出淡蓝纹路——和晴夏吊坠上的齿轮缺口完全吻合。
污水处理厂的探照灯刺破雨夜，沈风甩上车门的瞬间听见二楼传来玻璃碎裂声。陈明举着热成像仪低吼："东南角储藏室有两个热源，等等...排水管在震动！"
沈风贴着锈蚀的铁梯攀上平台，战术手电的光束劈开黑暗。当他踹开储藏室木门时，制冷机的嗡鸣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晴夏被胶带缠在生锈的金属椅上，左眼纱布渗出的血渍已经发黑。
"别动！"沈风拦住要冲过去的陈明，"地面有拖拽型血迹，凶手还在..."
天花板突然塌陷，戴猪脸面具的黑影直坠而下。沈风侧身闪避的刹那，看清对方握着的手术刀型号——正是仁和医院移植科专用的柳叶刀。
"王德发的同伙！"陈明举枪的手在颤抖，"他想要晴医生的眼睛！"
面具人突然扯开白大褂，腰间绑着的液氮罐喷口对准晴夏。沈风扑过去的瞬间，低温雾气擦着他耳畔掠过，身后货架上的玻璃瓶炸成冰渣。晴夏在胶带后发出闷哼，被液氮擦过的发梢瞬间结霜。
"他的目标是销毁证据！"沈风滚到制冷机后方，"打制冷管！"
子弹穿透铜管的闷响与制冷剂泄漏声同时炸开，面具人在白雾中踉跄后退。陈明趁机切断晴夏手腕的胶带，却发现她掌心攥着块带血的玻璃碎片——上面刻着"RH-"的标记。
"他给我注射了东莨菪碱..."晴夏的瞳孔在散瞳药作用下剧烈收缩，"林振宇要清除所有Rh阴性血..."
面具人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沈风在浓雾中瞥见他脖颈处的疤痕形状——五年前爆炸案烧伤患者特有的植皮纹路。当手术刀刺向晴夏心口的瞬间，沈风扣动扳机的手没有半分犹豫。
面具人轰然倒地时，陈明扯下了他的猪脸面具。扭曲的面孔让晴夏突然干呕："张全福？他不是在拘留所..."
"替身。"沈风踩住尸体的右手腕，揭开仿真皮肤面具，"指节粗大，是常年握手术刀的手——仁和医院还有内鬼。"
物证袋里的玻璃碎片在证物灯下泛起幽光，陈明突然倒吸冷气："这是仁和医院血库的标签！Rh阴性血档案室在..."
"地下三层。"晴夏裹着沈风的警用外套发抖，"张晓芸捐肾前做过全面体检，她的血型是Rh阴性。"
沈风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痕检科发来的照片让他瞳孔骤缩——起火病房的灰烬里提取到医用硅胶残渣，成分与张全福尸体上的仿真面具完全一致。
"去医院。"沈风拽起晴夏的手腕，"林振宇要的不是你的眼睛，是你的记忆。"
仁和医院地下三层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沈风推开血库铁门时，冷藏柜的警报灯正在闪烁。晴夏突然按住太阳穴："我来过这里...张晓芸被推进手术室那天..."
"2017年6月23日。"沈风用警棍撬开03号冷藏柜，"你因为角膜溃疡住院，却在深夜看见张晓芸被绑进手术室。"
冷藏柜里的血袋排列成诡异的矩阵，每个袋子上都标着"RH-"的黑色记号。陈明突然举起紫外线灯："柜壁有划痕！是求救信号的摩斯密码！"
沈风顺着光斑看去，长短不一的划痕组成"LYZ"的缩写。当他扯下最底层的血袋时，冷冻格突然弹开暗层——里面躺着本潮湿的护士值班日志。
"林振宇三年前就盯上Rh阴性血患者。"晴夏的指甲掐进掌心，"他篡改体检报告，把健康人弄成器官供体..."
警报声骤然炸响，血库防盗门开始自动闭合。沈风拽着晴夏滚出门缝的瞬间，看见冷藏柜液晶屏跳出倒计时。陈明举着防爆盾撞向钢化玻璃窗："是自毁程序！"
爆炸的气浪将三人掀翻在走廊，沈风在耳鸣中摸到满手温热。晴夏的额头在渗血，却死死护着那本值班日志："7月15日，林医生要求销毁三号供体资料...供体编号是20080217..."
"老局长退休的日子。"沈风扯开她染血的刘海，"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晴夏的瞳孔突然失焦："我看见他了...戴着呼吸机的老人被推进地下室...那些银链...他们在抽骨髓..."
陈明突然举起对讲机："交警大队监控显示，林振宇的奔驰车往码头方向去了！"
沈风摸到口袋里的薄荷糖盒，金属盒盖的反光里映出自己血丝密布的眼睛。当他转身时，晴夏正用玻璃碎片抵住颈动脉："别过来！我的记忆被改造过...张晓芸的角膜会让我看到幻觉..."
"那你更应该活着。"沈风缓缓逼近，"看清真相才能报仇。"
玻璃碎片割破皮肤的瞬间，沈风的手刀精准劈中晴夏腕骨。她在昏迷前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沈风贴着她唇边才听清——"冷冻车...二十八具...都是容器..."
码头的探照灯刺破浓雾，沈风咬碎第五颗薄荷糖。陈明突然按住他装弹匣的手："林振宇挟持了夜班渔民！"
渔船在浪涛中起伏，林振宇的白大褂被海风吹成鼓胀的帆。他脚边的油桶散发着汽油味，右手握着的遥控器红灯刺眼："沈警官，你知道Rh阴性血又被称为什么吗？"
"熊猫血。"沈风跨过缆绳，"所以你像收集邮票一样猎杀他们？"
"是拯救！"林振宇的镜片泛着冷光，"那些富豪愿意花七位数买命，而我给了穷人改善生活的机会——张晓芸的弟弟换了新房，张全福的妻子做了肾移植..."
"然后把他们做成炸弹？"沈风亮出冷藏库的照片，"你在每个供体身上埋入定位芯片，等买家需要时随时收割器官——王德发就是你的收割机！"
海浪突然剧烈翻涌，林振宇在颠簸中按亮遥控器："其实我为你准备了特别礼物..."他掀开脚边的帆布，晴夏被胶带封住的嘴里发出呜咽，"用她的角膜换你的命怎么样？"
沈风摸到后腰的备用弹匣，海风送来浓重的汽油味。当林振宇低头查看遥控器的瞬间，他纵身跃上甲板。子弹穿透油桶的刹那，陈明的燃烧弹划过完美弧线。
爆炸的火光照亮半个海湾，沈风在热浪中抓住晴夏的衣领。坠海的瞬间，他看见林振宇的白大褂在火焰中舒展如鬼魅，而那艘载着二十八本护照的渔船正在沉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