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甲尸喉咙里滚出闷雷般的嘶吼,铁线虫裹着腐肉溅在供桌上。沈青梧的铜钱剑擦着金丝眼镜男的脖颈划过,在对方锁骨留下道血痕:“三眼乌鸦也敢碰萨满法器?”
林冬至拽响青铜铃的刹那,供桌下的暗格突然弹开。几十张黄符无风自燃,火舌舔上铁线虫烧出噼啪爆响。铜甲尸腐烂的面孔转向金丝眼镜男,挂着碎肉的手骨猛然掐住他咽喉。
"救我!"男人西装撕裂,露出胸口的三眼乌鸦纹身,"我知道你祖父的…呃啊!"铁线虫从他眼眶钻入,瞬间将整颗头颅蛀成蜂窝。
沈青梧拽着林冬至滚到神龛后,铜甲尸的军靴踏碎青砖。腐臭味混着铁锈气扑面而来,林冬至的狐瞳突然刺痛——尸体的翡翠扳指内侧,刻着与祖父账本相同的满文符咒。
"扳指!"他嘶声喊道,“那枚扳指能镇尸!”
铜甲尸似乎听懂人言,腐烂的左手猛然捂住扳指。沈青梧甩出红绳缠住尸身右腿,绳头拴着的铜铃坠地即碎:“七年前我爹在长白山收过这样的铜甲尸,关节处要灌朱砂!”
林冬至摸到供桌下藏着半坛陈年雄黄酒,扬手泼向尸身。酒液触到铁线虫瞬间腾起青烟,铜甲尸踉跄后退撞上立柱。沈青梧趁机甩出五帝钱,铜钱精准嵌入尸身五大穴位。
"东南角!"她将铜钱剑抛给林冬至,“刺膻中穴!”
剑锋穿透腐肉的刹那,翡翠扳指突然炸裂。铜甲尸轰然倒地,铁线虫化作黑水流淌。林冬至弯腰去捡扳指残片,却发现内圈刻着昭和年号和奉天商会编号。
沈青梧用黄符裹住残片:"这是伪满时期的控尸符,当年关东军用来…"话音未落,庙外传来引擎轰鸣。两辆黑色越野车堵住山门,穿战术服的男人端着弩箭围上来。
"小心淬毒的箭镞!"沈青梧拽着林冬至退到神像后。弩箭钉在木柱上,箭尾绑着的玻璃管渗出猩红液体,落地竟腐蚀出碗口大的坑洞。
林冬至的狐瞳突然看到地气异动,拽着沈青梧扑向侧窗:"地下有东西!"几乎同时,青砖地面轰然塌陷,钻出三只穿矿工服的腐尸。它们的铁锹上沾着新鲜泥土,显然刚从坟堆爬出来。
"是周瘸子养的尸奴!"沈青梧咬破指尖在窗棂画血符,“从后山断崖走,我知道有个山洞…”
两人撞破窗棂滚下山坡,腐尸的咆哮混着枪声在背后炸响。林冬至的棉袄被荆棘划破,怀里的铜匣突然发烫。他摸出匣中地契,发现血字咒文在月光下泛着荧光。
"这边!"沈青梧拨开枯藤,露出个隐蔽的洞口。洞壁渗着血珠,腥气里混着熟悉的犀角香。林冬至的狐瞳看到岩画在黑暗中浮现——穿和服的女人正在给婴儿喂符水,背景是标着三眼乌鸦的矿洞图。
沈青梧点燃犀角灯,火光映出满地破碎的玻璃器皿。试管架上摆着发黄的实验记录,昭和十四年的日期旁盖着奉天商会印章。
"日军留下的邪术实验室。"她翻动泛脆的纸页,"他们在孕妇体内种煞胎…"突然有团黑影从角落窜出,林冬至抬脚踹飞个玻璃罐,罐里泡着的畸形胎儿标本摔得粉碎。
黑暗中响起婴儿啼哭,上百个玻璃罐同时颤动。沈青梧迅速布下铜钱阵:"这些婴灵被炼成式神了,碰不得!"她扯下耳垂的骨牌,蘸血在地上画雷纹。
林冬至的后颈突然刺痛,狐瞳看到岩画活了过来。和服女人的手指向他胸口,嘴型分明在说:"血债血偿。"怀中的铜匣突然弹开,半块玉佩飞向岩壁,与石缝里的另半块严丝合缝。
岩壁轰隆洞开,露出间贴满符咒的密室。供桌上摆着件血衣,袖口绣着林凤山的名讳。沈青梧用桃木枝挑起血衣,内衬密密麻麻写着满文咒语:“你祖父的血衣咒,这是要借子孙血脉养煞。”
林冬至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响起无数哀嚎。血衣突然无风自舞,袖管缠住他的手腕。沈青梧甩出铜钱剑斩断衣袖,断口处涌出黑血,在地上汇成个"祭"字。
"原来如此!"她脸色煞白,“当年活祭的童子都被种了血咒,只要林家血脉不断,煞气就会代代相传…”
洞外传来脚步声,腐尸的恶臭涌入密室。沈青梧迅速卷起血衣塞进背包:“必须找到当年的祭器才能破咒,我知道有个地方…”
话没说完,整座山体突然震动。供桌下的暗道裂开,两人跌进冰冷的地下河。湍急的水流中,林冬至的狐瞳看到河底沉着口青铜棺,棺身缠着浸血的红绳。
浮出水面时,月光照亮岸边废弃的采石场。沈青梧的伤口泡得发白,却坚持用罗盘定位:“东北方三百步,有座没被记录的义庄。”
穿过枯树林,果然看见栋歪斜的砖房。门楣上钉着镇尸镜,镜面裂成蛛网状。林冬至踹开木门,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堂屋停着七口薄棺,棺盖都用墨斗线缠成蛛网。
"是镇魂棺。"沈青梧点燃犀角灯,"活人钉棺镇煞,这是最阴毒的…"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最中间的棺材上贴着黄符,符纸朱砂写着林冬至的生辰八字。
棺盖突然炸裂,腐尸直挺挺坐起。林冬至抄起门闩要砸,却看清尸体的脸——竟是失踪十年的母亲!尸身脖颈挂着母亲出嫁时的银锁,锁面刻着三眼乌鸦图腾。
"妈…"林冬至如遭雷击。尸体的眼皮突然翻开,瞳孔是浑浊的琥珀色:"冬子…快逃…"声音却是周瘸子的腔调。
沈青梧的铜钱剑贯穿尸身天灵盖,黑血溅上房梁:"是借尸传音的傀儡术!"她掀开尸体的寿衣,后背用尸油画着血咒阵,“有人在用你至亲血肉施咒!”
林冬至的狐瞳突然剧痛,视线穿透地砖看到下方埋着陶瓮。他疯狂刨开泥土,挖出七个贴着符咒的陶罐。掀开罐口瞬间,几十只白毛黄皮子窜出来,每只都戴着银质长命锁。
"是替命童子!"沈青梧甩出朱砂网罩住黄皮子,"有人用你生辰炼了替身傀…"院墙突然倒塌,穿黑袍的老者拄着人骨杖进来,兜帽下赫然是周瘸子腐烂半边的脸。
"林家小子,这局布了三十年呐。"周瘸子踢翻口棺材,露出里面穿和服的干尸,“当年你祖父帮日本人炼煞胎,如今该用你的仙骨镇反噬了。”
沈青梧突然甩出银针刺入自己心口,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狐形:"灰九爷,借道!"地面钻出无数巨鼠,叼起陶罐就往周瘸子身上砸。林冬至趁机背起她撞破后窗,却撞进口贴着喜字的棺材。
棺材自动合盖的刹那,林冬至摸到内壁刻满镇魂咒。颠簸感传来,竟有八只黄皮子抬着棺材疾行。沈青梧气若游丝地摸出翡翠鼻烟壶:“含住…这是犀角粉…”
刺鼻的辛辣味冲入鼻腔,林冬至的狐瞳突然穿透棺木。他看到黄皮子队伍前方飘着盏白灯笼,灯笼罩上画着三眼乌鸦。抬棺队伍走进矿洞深处,岩壁上密密麻麻嵌着尸骸,全都穿着昭和时期的矿工服。
棺材停在一处祭坛前,坛上供着尊三头六臂的邪神像。周瘸子的声音从神像后传来:“时辰到了,请林公子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