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合作（一）

第五十二章　　　合作（一）
　　“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你想要我做什么事情你才肯相信我？”李子乌见乔谖一直望着江面发呆，却没有说话，他不禁又有些心急起来，便问她道。
　　听了李子乌的话，乔谖这才缓缓开口道：“这事说大也大，说小呢，其实算不上什么事，就只怕……”说着她嘲讽似地看了李子乌一眼，“怕只怕你不愿意，或者说你不敢做。”
　　李子乌便回道：“你就说吧，你不说，怎么知道又我不愿意做呢？”
　　“好，那我就告诉你，看到眼前的离江了嘛……”乔谖看着李子乌问道。
　　“嗯。”
　　“很好，你要想让我相信你，那就看你愿不愿意为我跳下去。”乔谖用十分平静的语调说出了“跳下去”三个字，连脸色都没有半分改变，就像是说出“去吃饭”那般的话一样。她冷静得像个完全陌生的人一样，在她身上，看不到从前那个乔谖一丝一毫的影子，或许今天的变装也正是预示着她整个人的彻底改变？
　　从前她至少需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面对李子乌，她需要努力地镇定、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才勉强让自己不被他影响到，才能有表面上的平静。然而今天，现在，李子乌已经沦为了她计划之中的一个工具，她不再有情绪上的起伏，对他，乔谖终于如愿做到了波澜不惊。
　　或许她对他，真的早就没有了爱，她的爱早就被无数次的折磨与痛苦消磨，现在的李子乌于她而言，真的已是可有可无。或者他至少还是她目前所需要的一个重要的工具。所以现在，乔谖彷佛闲谈一般，轻轻松松就说出了“跳下去”三个字。
　　李子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跳下去”？乔谖居然会要自己去跳江？从前那个那么温柔善良的乔谖，对他百依百顺的乔谖，对他百般体贴的乔谖，现在居然会要让自己用“跳江”来证明自己对她的真心。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乔谖在说出这句话时，面不改色，没有怨恨，没有不安，更加没有舍不得。就在那一刻，李子乌知道，以前的那个乔谖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个单纯善良的傻丫头再也不会靠着他的肩膀傻笑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乔谖，冷静也冷漠，真的是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块一般，高高在上，寒气逼人，拒人于千里之外。李子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而这一次，不是表演，而是发自内心的痛苦，是他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太多，才会让原本那么明媚活泼的乔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没有权力，更没有资格去责怪她，现在的他，对乔谖，心疼得肝肠寸断，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一切也都没用了，他再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曾经当他还可以去做些什么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与逃避，所以现在他也就再不能去后悔什么呢。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就是错过了。
　　心都碎了，就什么都没了，再多的后悔都已经无法弥补，更遑论原谅与否。
　　“是不是只要我跳了，你就会愿意相信我，你就不再怀疑我了？”李子乌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对，只要你跳了，我就相信你。”乔谖依旧冷冷地说。
　　“好，那你别反悔。”李子乌说完，停了一会儿看着她，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谁也不再说话，如此让人痛心的也不过是这相对无言的沉默了吧。时间静静流转，李子乌转身往江边一步步走着，一步步远离乔谖，一步步靠近离江，夜晚的江面微微漾起水波，送来一阵阵凉意，五月初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袭人。
　　乔谖就在原地站定不动，眼看着李子乌一步一步，看着他按着自己的话一步一步去实践，她知道现在那江水会有多凉，她也知道他接下来会怎样，但她一点都不担心，一点都不怕他出事，她惊讶于自己对他的冷漠，然而她仍是没有动，连想要开口说话的想法都没有，就保持原来的姿势，定定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李子乌步履沉重，越来越靠近离江边上，他脑子都是她方才说着要让他跳下去的样子，她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就突然不愿让他跳了，会不会自己走慢一点，她便会有一点点的不舍得，难道她真的就想要自己去冒这个险吗？谁又能知道他跳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没多久，李子乌已经走到了离江边上，江面浩浩汤汤，夜色下，也能觉出这平静江面之下的暗流汹涌，停泊在不远处的邮轮，随着水波轻微晃动着，船上星点样的灯光，像是不眠人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这孤寂的漫漫长夜。
　　他回过头看了看乔谖，不是犹豫，而是想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是怎样的，她是否会有一星半点的不舍，是否会改变她的主意。时间过去一秒、两秒、三秒……可乔谖仍是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那么漠然地立在原地，抱着双臂，看不出有什么神色异样，暗色之中，淡淡月华映着她通透的皮肤，她站立原地，好似一尊塑像。
　　李子乌应该是等不到什么了，看来她真的是心意已决。乔谖那么冷漠地看着他，他心里阵阵发凉，原来她绝情起来，会比他更狠。
　　李子乌终于没有再抱任何的希望，也不再奢望她会心意转圜。他转了过去，纵身跳进那离江之中，江水的寒气迅速侵透了他的全身，他恍惚觉得自己是掉进了冰窖之中，周身所有的感官都被冰凉的江水封闭，只剩下眼睛还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周围是一片无边的墨黑色。他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让自己沉了下去。
　　水面上方才被他荡起的水波渐渐散去，只剩下水面之下的他在不断下沉，他竟然在自沉！
　　李子乌是会游泳的人，但是他现在不甘心，他不愿意相信乔谖真的对他已经不管不顾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在试探，他在用自己的性命在赌博！他用自己的自沉来试探，乔谖是否会紧张他。原来爱一个人到了很深的时候，不一定是朝夕相处，也不一定是相濡以沫，而是必须知道，在对方的心里，自己是第一位的，如果不是，那么便想尽办法成为第一，在爱情中的人，也都是好胜的，并不是希望敌过所有对手，而只是希望胜了自己的爱人，毕竟自己爱的那个人才是自己看重的，别的人，都无关紧要。
　　李子乌还在不断地下沉，时间慢慢地过去一秒又一秒，寒气越来越重，他的知觉开始有些麻木，憋气也已经到了极限，她要是还没有反应，他自己估计就只能认输了。如果只是输了一场赌局倒是没什么可怕的，让他绝望的是，他输掉了她的心。
　　乔谖看着李子乌跳入江中，却一点看不出担心的样子，她知道李子乌熟悉水性，更何况他那么一个大男人，不过在水里待上那么一会儿又不会怎样，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而她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要求，完全是属于无理取闹，只不过是看着他，想要耍弄他一下，玩一玩而已。
　　她心里早就有了一个计划，在接下来的事件里必然是需要李子乌的帮忙的。所以，他方才跳或者不跳，对她的决定其实没有什么影响，到最后她肯定会接受他的帮忙。不过乔谖很少见到李子乌会这么失了分寸，便临时起意，想了个坏点子，决定好好耍耍他。
　　然而，直到李子乌跳江的前一刻，乔谖都不知道，自己只是因为想要耍弄他一下，还是真的那么恨他，恨到想要他用他自己的生命来弥补过错？
　　乔谖以为李子乌会马上浮出水面，便一直等在原地，等着看他出来，没想到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见他的动静，乔谖这下才着了慌，大喊了几声李子乌的名字，没有人回应，江面一片沉寂，就连方才漾起的水波都消散了。
　　一股恐惧涌上了乔谖的心头，而这种恐惧与绝望，她只在之湄出事的当晚感受到一次，那是面对死亡的无可奈何与绝望啊！她大喊着跑了过去，甚至不敢去设想李子乌是否是出了什么事情，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和他开这样的一个玩笑。再气也罢，总不该拿一个人的性命来耍弄。
　　“李子乌，你快出来！快出来！你别吓我！快出来！我不要再试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不会怀疑你了！我不会再对你有半点疑心了！你快点出来吧！”
　　乔谖一路冲着跑向了江边，大声喊着，声音都有些变了。原本不长的一段路，她却偏偏被岸边石头上的青苔滑了脚，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身上也都沾上了泥污。
　　她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嘴上还是一直在喊着：“李子乌，别玩了！我相信你了！你快出来吧！”她完全不知所措，她此刻最关心的就是李子乌到底怎样了，她希望他只是和以前故意吓她的那样，没有出事，只是躲着不出来见她而已。
　　然而，她喊了很久，连喉咙都已经开始发涩了，李子乌还是没有出现。一股冰冷的绝望在乔谖身上蔓延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