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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破而后立和契机

芳华帝姝:膳医王妃 春园满色 2024-12-14 09:02
第三十五章破而后立和契机
  澜歌闻言,并不惊讶,微微一笑,悠然道:“承蒙楚大人不弃,小女子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坐着等待老板娘上菜的时候,澜歌就楚晋川的这一番举动,细细地想过了。
  首先可以明确的是,楚晋川对自己并无私情。那能够让他主动接近自己的,就只有公事,还是不好让别人知道的公事。
  再说了,楚晋川既然能这么大大方方地邀请自己进餐,就说明他对之后可能产生的流言蜚语,就必然留有应对之策,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而且,别以为澜歌对于月王府中的事情不上心,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澜歌目前看似受到北辰谨的荣宠非常,但这一切都是基于楚晋川对她的另眼相看。
  归根结底,北辰谨真正相信的,是楚晋川的眼光,而非澜歌这个人。
  澜歌身世不明,再加上亲人如今安危未知,心中本就憋了一股气,总想找个人梳理一下思绪和满腔的负面情绪。
  如今她更是生了往上爬的决心,总要为自己找一个依仗,日后行事才方便些,面对人事,也有底气些。
  很显然,不管从哪个方面,对自己有个好印象的楚晋川,是澜歌现阶段所能找到的、最好的靠山。
  楚晋川装作并未看懂澜歌眼中的思虑的模样,微微笑了笑,低头专心吃饭。
  酒足饭后,楚晋川依旧保持着和澜歌相距一尺的距离,带着她缓缓朝着东四巷的深处走去。
  东四巷的深处就是环城河,河岸往内就是层层叠叠的障栏。
  障栏以夯土、木板和少量的玄武岩筑成,蜿蜒曲折,模样有点像是秦汉时期的长城。
  障栏的排列方式仿照古书中风后八阵图,根据河岸地形做了些许调整,一旦启动,就能阻拦千军万马于一瞬间,配合弓弩手和弩机,短时间内绞杀十万人也不成问题。
  在夜色中,障栏之间还隐隐可见绊马索的痕迹,带着前朝沉淀下来的、已经洗刷不去的暗红血痕,显出锋利而又孤寂的阴影。
  这些障栏是护卫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自从北辰国成立以来,将近一百年的历史,每一代帝王都会亲自监督、集结全国最好的工匠修缮它。
  逐渐的,在北辰国,障栏已经不仅仅作为纯粹的防御系统,而是参杂了大量历代帝王在位时期的统治风格、社会状况等等的痕迹,算的上是一件凝聚了时空的艺术品。
  只是环城河边的煞气实在是太重了,白日里还好,浣衣女等人的活动为护城河沿岸染上了活人的生气,一旦太阳下山,百姓是绝对不会往这边走的。
  因此楚晋川和澜歌一路走来,倒是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等到楚晋川和澜歌登山障栏,身边除了月光和呼啸的夜风之外,竟是半个人也无,清静幽冷,耳畔的水涛声隐隐绰绰,让澜歌恍惚有种置身忘川河畔的感觉。
  楚晋川和澜歌默默走夯土台阶之上,月光如流水倾泻而下,不带任何偏见地洒落在万物之上,没有温度,却让人分外平静。
  走到第一层障栏杆的尽头,楚晋川转了个方向,回身看着澜歌。
  澜歌微微抿嘴,不露痕迹地轻叹一声,看着楚晋川,缓缓道:“楚大人可是有事要告知小女子?”
  走了这么久,再艰难的感情铺垫也该完成了。澜歌心中隐隐有些烦躁,要是楚晋川还想玩什么心理战术,她澜歌可不奉陪了。
  楚晋川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低声道:“你不能继续呆在东四坊中了。”
  澜歌眉头微皱,看着楚晋川,直白地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和不悦。
  澜歌才刚刚在东四巷中站稳脚跟,让那些流民接受自己,正盘算着请北辰谨出手,利用东四巷中文官的影响力,为自己造势。
  东四巷是文官聚集的地方,要是澜歌能得到这些文官的认同,那么她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心力气,就能在民众间产生巨大的影响力。
  帝王无一不实行愚民政策,而文官集团毫无疑问就是帝王权术下操纵民心的宝器,若用得好,势必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澜歌想的这一切,却被楚晋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否决了。
  澜歌抗拒的表情并未遮掩,楚晋川立即就看出她对此并不乐意,轻笑一声,看着澜歌,目光诚恳:“你需要的名声,东四巷已经给你了。你若想要更广阔的天空,就要从这里走出去。”
  澜歌还有些不理解。
  楚晋川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东四巷中,‘月王府澜歌食医温柔尽心、技艺娴熟’之类的名声在百姓中广为传播,再加上还有轻易不出山的高级食医魏瑞琴给你做陪衬,你在东四巷中能得到的东西就已经尽数得到。”
  见澜歌还想争取,楚晋川眉目一冷,再次开口时,言语间已带了些训斥:“但你永远别想让文官集团为你歌功颂德。也不想想你才做了点什么事?文官集团清高自诩,最是爱惜自己的名声和才华,又怎么会为区区下级食医所驱策?”
  澜歌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以为,以自己的本事和北辰谨的强势安排,不过是说几句好话的功夫,那些文官又有何不可呢?
  楚晋川见澜歌露出如有所思的神情,轻叹一声,放缓了声音,劝慰道:“常言‘破而后立’,你现在需要一个契机。或者得罪一个权贵,或者别的,让你从此离开东四巷,到条件最艰苦的粥棚去。”
  顿了顿,楚晋川见澜歌没有急着反驳,就继续道:“世人总是同情弱者的,月王也会趁势派人将这件事大肆渲染。到时候,你要的名声和影响力,起码就有了一半。”
  距离能产生的东西很多,澜歌要是一直呆在东四巷中,以文官集团的敏锐和多疑,北辰谨根本也不好安排什么,做起事情来难免束手束脚。
  现在,澜歌和其他三个食医凭借自己平时的兢兢业业,在文官集团和流民当中留下了还算不错的印象,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好印象之后,北辰谨再想让澜歌做什么,又脱离了文官集团的中心势力范围,一切就简单多了。
  澜歌抿了抿嘴:“你说的这些,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主子的?”
  楚晋川淡淡道:“我和月王一起商议的。”
  澜歌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松了心情,实际上,她更加不安了。
  若说之前,北辰谨派罗行和高甘庆“辅助”她,并让魏瑞琴作为对比,衬托出她的亲和力之类的东西的话,那么根据楚晋川的一番话,接下来北辰谨才要动真格的了。
  但澜歌现在并不愿意现在的生活出现太大的变动。要知道得罪权贵什么的,就算这件事是北辰谨在幕后操纵,只是世上的意外实在太多了,就连护明那么完美的夜探计划都能出差错,要是这事有万一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楚晋川话说完了,见澜歌低垂着脑袋跟在自己身边,月光之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在眼下带出一片朦胧的阴影,美则美矣,但遮住了她的眼神,这让楚晋川有些心疼。
  犹豫了一下,楚晋川伸手,在澜歌眼前晃了晃,低声道:“澜歌?澜歌……”
  “我在听。”澜歌快速收拾情绪,抬头微笑,“楚大人可还有别的吩咐?”
  楚晋川摇摇头,却也不让澜歌离开,思虑片刻,便道:“你可有疑问?”
  澜歌心中乱糟糟的一团,不知如何理出头绪,这会儿听楚晋川这么问,便也不客气,直言道:“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是你来告诉我?”
  楚晋川再怎么欣赏澜歌,澜歌也还是月王府的下级食医。
  就算这个法子是楚晋川和北辰谨一起商量出来的,但不管怎么算,都应该是北辰谨或者四大侍女前来通知她这个变动才对。
  楚晋川抿唇笑了笑,月光下竟然有些羞郝:“月王那种性子,我担心由他来说的话,你会很……不舒服。”
  若是让北辰谨来说,恐怕只是下个命令,完全不会费神和澜歌解释其中利害,更加不会提点澜歌。在能力所及之内,楚晋川不愿意让她受委屈。
  澜歌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狐疑地看着楚晋川:“我为什么会……不舒服?”楚晋川什么时候能将自己的反应摸得这么清楚了?他们接触的时间又没有多长!
  也就是说,楚晋川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除非是他的观察能力确实惊人地准确,否则就只有一种可能——楚晋川在月王府安插眼线了。
  “别想太多。”楚晋川摆了摆手,“我不会害你,只是有些事情,作为王党成员,总会比别人多些便利。”
  这算是间接承认澜歌的怀疑了。
  澜歌深吸一口气,道:“让我离开东四坊的契机,你们最后确定是‘得罪权贵’了?定的是哪个权贵?”不是……北辰诺吧?
  “确实是这个。”楚晋川赞赏道,“定下的人正是肃王北辰诺。”
  北辰诺一向重视自己仁德的名声,澜歌若是“无心”冲撞了他的车架,众目睽睽之下,即使北辰诺丢了面子,也是绝无可能惩罚澜歌的。
  澜歌嘴角抽了抽,就知道北辰谨深谙压榨剩余价值的真意,就连她这样的小卒子都要用出一石二鸟的效果来。
  “这件事说来也巧,肃王殿下前几日设下家宴,宴请吾等,席间谈及流民近况,肃王殿下唏嘘之余,当场定下时间要来暗访。”楚晋川说笑间,眼神明亮,还带着点点恶作剧的光芒,“第一站,定的就是宣文巷。”
  澜歌不由看呆了,楚晋川说的什么,都成了模糊背景中飘忽的背景音。
  月光下的楚晋川沉稳不减,但因为眉眼间那种灵动的神韵,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鲜活不少,带着少年英姿和无边锐气。
  楚晋川回想起当日肃王府中所谓“家宴”故作清雅的场景,回想起那矫作放肆的清河郡主,回想起陛下金口玉牙亲自下的承诺“绝不干涉济先婚姻大事”,再想想明日北辰诺将会遭遇什么,心中一口恶气就出了一半。
  “时间不早了,澜歌姑娘你先随我回宣文巷,我派人护送你回月王府。”楚晋川没有注意澜歌的眼神,看了看月亮的方位,对澜歌道。
  澜歌点点头,和楚晋川一起走下障栏,顿了顿,忍不住问道:“离了东四巷,我还见得到你吗?”
  楚晋川愣了愣,随即微笑,伸手揉了揉澜歌的脑袋,柔声道:“自然是可以的。”
  澜歌盯着楚晋川从自己脑袋上拿开的手,心中有些什么,在一点一点地破土而出,微弱,但并非不可以被感知。
  这是楚晋川在清醒状态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主动碰她,澜歌有些拿不准楚晋川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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