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天半真半假地道。他没有再说下去反问道,“你们呢?是哪的人到哪里去呀?”
对于先前破剑的那击,任谁都能看得出风行天出身绝非寻常,峰哥虽有疑惑却也不点破,也是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我们是大户人家,花钱学了些道术,在家呆得无聊,出来逛逛,路上听说黑山草原有了盛事,这不正赶着去凑热闹,天下起了雨,停下来了。”
“我们真是有缘。”风行天听不出他们有什么恶意,友善地笑了。
峰哥点点头说了声是呀,便谈起了路上的所见所闻,由风土人情到名山大川的秀美,不知不觉地转到了修真界最敏感的话题——正邪上来。
“小兄弟对正邪怎么看呀?”
风行天想了想道。
“师父不属于什么门派,我自然对正邪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可我认为自古以来正也好邪也好,从来都是共生天下同长世间的,就如同白天黑夜缺一不可。正邪此消彼长和世间生死轮回是一样的法则,只不过局中者迷,局外者清罢了。”他想到昨天师徒还在谈笑风生,今日便成了阴阳两隔,颇有感慨地加了一句,“世间的事都是些无理取闹的事,当真不得!特别是正邪。”
风行天的这一番话像是触动了峰哥,他的神情多了些同感,沉默半晌,点点头。
“无理取闹?说得好啊!可是人人都有局,人人都逃不过自己的局,既然逃不过就得继续无理取闹下去。你说呢?”
风行天目光闪过一丝迷茫。
“这就是活着吧……”他声音飘忽,低下去。无风子曾经说过道术的本质其实就是入世出世皆出自然,也就是指人的心性。而此时的风行天却让无风子的死、小天的伤势弄得沉重倍增。特别是无风子是个人类,他是条狼,这个人类又为他这条狼死了这样的现实。他不愿意亏欠人类,事实上他欠了一笔无法偿还的东西。他瞧不起人类,事实上他和无风子、小天相处的五年来,在心里早把这两个人类与狼师父同等对待了。风行天鄙视人类和人类天生仇恨狼一样不可解的死结,他总有一天要回到狼族里去,总有一天会与人类为敌,这是死结里最可怕的痛苦!可他还得救小天,倾尽他的所能倾尽他的所有去救,因为他是他的师兄,因为他是他第一个人类的玩伴、朋友,更因为他是风行天。他说过要救他,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做,这就是狼的本性,也是风行天的本性。
入世容易出世难,自然修行到两眼空空便是自然吗?风行天暗里苦笑。
当后来小天真的和他兵戎相见时,风行天似乎体会到了两眼空空是何等的无奈啊。
他却没发现峰哥一直看着他。风行天虽然按人类的年纪计算只有十七岁,可样子却不大像十七岁的少年。摘天峰上的灵气很养人,同样也很养狼。除了把当年他那俊气、灵秀、清雅养的更加深邃完美外,另一种的山野莽丛的野性也养得他是朗朗英姿,秀中带着锐气。这本来就够令人心动的,更何况再加上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冷冷酷酷的眼睛,凌乱的头发几抹萧索,更让人容易生出一种心疼来。
天亮了,他们要走了。青青目光流露出难舍难分,嘴上说着我们走了,人却没有动,站在风行天面前,歪着头仔细地看着风行天的眼睛,那冷冷酷酷的神情被射进的几缕阳光映着越发生动秀丽。
“再见。”风行天挥挥手。
“再见。”青青绽出一个纯净的笑容,用调皮的口气道,“我叫青青,是那个雪域的青青,你可不要忘记哦,你要是忘记了,我可会生气的哟!”说完跑出去了。那匹龙驹也迈着优雅的步子跟去。
风行天感到有点好笑,一边峰哥的话响起。
“你师兄病的很厉害,你应该找个人瞧瞧。”
风行天略一怔,感到峰哥话里有话以目光询问。峰哥的双眸绿色隐去,闪烁着异样的光泽,他轻轻走进风行天的身边。两人的身高差不多。
“修真界有个叫骆冰的神医,专治疑难杂症,你师兄的病非他不可……”峰哥的声音极低,低得风行天都要探头去听,突然,峰哥的双唇迅速地碰了风行天的面颊,又飞快地划过,风行天一愕,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峰哥已擦肩走过。
“骆冰就在黑山草原。”峰哥对风行天一笑,离开。那笑容说不出的暧昧。
风行天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想了一会,也没想太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索性不想了,俯身背起小天赶往黑山草原。
黑山草原因由南往北一道黑山山脉而得名。黑山山脉中间断开了百里,闪出条通向北部草原的宽敞大路。山脉两端一前一后错开。前端位东,地属修真界正道一个叫生门的修真派,后端位西,地属修真界一个叫离门的修真派。两派被如海的密林包裹,显得神秘莫测。
风行天背着小天日夜兼程,终于在清冷的月光下望到了黑黝黝的黑山,暗里舒了口气,冷冷酷酷的眼睛生出丝欣喜。
又往前行了半个时辰,忽地身形一顿,子容!因为是顶风,北部九月的夜有了些许的清寒气,子容的气味显得格外好辨别,他冷酷眼睛里的欣喜换上了杀气。
风行天把师父无风子的死和小天受伤统统算在了子容的头上。虽然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可风行天还是很自信这次能杀了子容。他哈着腰,顺着齐腰的草飞快地潜行,路上又捕捉到两种气味,一种是除了子容外一个人类的气味,另一种气味比较古怪,阴气很重。风行天不敢大意,等他看到了子容的身影,强压下欲要撕裂对方的冲动,把小天放下并布下结界,悄悄地走过去。
和子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半人,因为那个没发称作人。那是个外形和人无异、容貌生的也很美的男人。头发长长的随风飘扬,腰间缠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带子。赤着上身,双腿、脚,在这些凡是赤裸的肌肤上布满了小孩拳头大小的人的脑袋。不错,确实人的脑袋,就像正常人的脑袋缩小粘上去一样,那些无数密布的脑袋似乎还有些不愿,不停地挣扎,拉出丝缕的粘稠状的东西,看上去既可怖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