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对话10

2010年５月３0日
短暂的别离，往往会带给人意外的惊喜。
就如同我这一次的省会之行。只不过是要在异乡别地留宿一晚和度过一个白昼而已，却不料竟会勾起另一个人浪漫的情思。
昨天下午在赶赴省城的高速公路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根据屏幕上的号码显示，我猜到应该是一部固定电话。起初我以为是久已失联的一个朋友。但是当我按键接通时，耳边响起的却是一个完全生疏的声音。他向我问好后笑问我，猜得出我是谁吗？是突如其来的感觉，我立刻回应，噢，我知道是你。于是两个人对着电话不约而同地呵呵笑起来。我的预感没错，真的是飞扬。他像一个长辈一样在电话里仔细地叮嘱我，下车要记得带上随身物品，路途中要记得多喝水……交代得详尽而周到。是两个人之间第一次通电话。也许是因为空间距离的延伸，激发了飞扬心中潜藏压抑的牵挂。
谁说空间的隔离无法使人传递真诚的情谊？在听到飞扬声音的那一个瞬间，我的心跳是剧烈的。很美好的感觉。曾经我只有从风那里才体会得到。
多么喜欢电话里飞扬满含笑意的声音呵。仿佛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界上饱含深情的声音是会让人感受到真心和真意的。
从来也没有听到过飞扬的声音。终于听到，居然是在旅途中。跟飞扬的通话很短，然而我心中的快乐却是满满的。飞扬说之所以鼓足勇气跟我通话，是因为知道人在旅途会很寂寞。他想让自己在某种意义上陪伴着我。
因为飞扬的电话，昨天夜晚我兴奋得无法入眠。心中被一种莫名的快乐弥漫着，却一时又无人可以分享。于是我撺掇同室而居的两个女伴，围坐在一起看书相互提问知识重点，直到一点钟方才倒下休息。
今天上午的考试很顺利。大约是清晨里飞扬发给我的那一条短信起了很好的作用。他说：小小姑娘，快快起床。拿起纸笔，奔向考场……很让我乐的是他居然认准了我此次考试是一定会顺利过关的，竟然在短信中郑重相告，要我考卷做完之后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要第一个交卷，第一个离开考场。看完短信的我，在远离家乡的城市里冲着嫣红的晨光开心地笑了。可爱的飞扬不知道，他的说教其实歪打正着说到点子上了。因为年少的时候，常常是父亲这样正告我。而我在校时每次考试无论考好考赖，确实总是首当其冲交卷的那个。中学时代，曾经有一次因为提前交卷，百无聊赖的我只好站在墙报前看上面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却被路过的校长看到，好奇的问我：你是哪班的？怎么你没有参加考试吗？我回头望向他，骄傲地说，不，我做完卷子已经出来了。那天考试政治和语文。所有认得我的人都知道白莲菲的这两科成绩在邻近五个县里都是出类拔萃的。
那时的我一直都是父母亲的骄傲和自豪。父亲出差的时候总是喜欢带着我。年少时我已经到过许多城市，这是同龄人所无法企及的。一直以来我非常自信，喜欢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气息平稳地走过去，喜欢走路时微微扬起下颌，好像总是在凝望天边的流云。有时又会步履匆匆的。但是没有人会忘记我行走时挺拔的身姿，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这个城市，记忆里父亲曾经带我来过两次。但是我现在已经只记得当年它美丽的夜晚，眼中是一片穿梭的车流，林立的高楼大厦，和街市上灯光闪耀七彩的景象。我没有关于它的白昼更多的记忆。唯一的印象，是我站在十一层的高楼上，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极目眺望这个陌生的城市时，心中油然而生的那种宇宙无限大，生灵无限小的那种悲怆的情感，几乎潸然泪下的。那时心中有很奇怪的想法，从来没有跟任何人交流过。那时突然间很害怕，想楼层这么高，楼下人流熙攘如同浮尘，那个今生可能爱着我的人，可能找得到我？也许如今我们正隔着空间的距离，遥遥的彼此对视，却看不清对方迷茫的眼神，握不到彼此温暖的手。这样的想法曾经一度使我陷入莫名的一种绝望。
因为父亲白天里是要出去办差事的，而我也不习惯跟寡言的师傅一起出去逛街，所以白昼里我常常一个人被父亲劝留在宾馆的房间里等待他办事回来。跟父亲同在的时间总是慌促的，所以常不记得白昼的一切。其实白昼里父亲曾经带着我一起到街市中行走，为我买下一些我喜欢的零食以及女孩儿家喜欢的小饰品。我记得每一次父亲都会为我买一款漂亮的学生用电子表，有一次还买了漂亮的凉鞋给我。但也许是由于出门总是乘车，所以忽略了沿途许多的东西。如今能够记起的，常常是那清凉的夜色与微红的晨曦。
飞扬说昨天早上他到我家的路口和车站之间的路上锻炼了，希望能和幻想中的爱人见上一面，虽然明明知道我其实人已经在省城了，可是还是想找一次送别伊人的感觉。
飞扬说自己是在朝阳升起的广场上发的短信。他以为我那时已经起床了，没想到我这么大的人了临进考场居然还赖床。然而他的关怀让我感觉到温暖。
这个城市，现在有关于两个人的记忆。原来是父亲的宠爱，现在是飞扬的灵魂。
傍晚返家，看到飞扬在家园里留言了。他说，好好休息，二天内来回坐车很累的！别再经常深夜上网了，听见没有？
噢，飞扬，你的关爱使我恍惚……你会是当年我在高楼上曾经望过去时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其中的一员吗？我们的心明明这么近，现实中却又仿佛那么远，远到彼此看不见……